我承认。
当我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他认识我。
他的目标是我。
那他还真有可能是带着任务来杀我的。
可既然最终的结果是杀我，又为什么要搞这么多波折？
我百思不得其解。
根本想不通对方这群人究竟是怎样奇葩一个脑回路。
但哪怕心里的腹诽再多，我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既然认识我，那就好办了。虽然现在离圣诞节还有一段时间，但我不介意提前做一次圣诞老人。”
我眨眨眼，壮着胆子，主动提要求。
“我想，你今天到这来的任务，一定不是对所有人赶尽杀绝。那既然如此，反正你最终会放走绝大多数的人，那多我们，和少我们，也无妨，不是吗？”
我的唯一要求，就是和季曼瑶活命。
底线，是至少季曼瑶要活着。
但我不能一张嘴就把底线告诉他。
我也在赌。
赌他们团队的表面任务不只是为了杀掉我。
还是那个概念，杀我一个人，真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
而这个男人从出现之后，就直奔我而来，那没准杀我只是他的个人任务。
整个团队还有其他任务。
要是猜测的再大胆一点，那没准团队的其他任务就是为了掩饰杀我的个人任务而存在。
有这种乱杀的场面在，多死我一个也不会惹人怀疑。
但该走的流程必须走完，所以他才没有一开始就杀掉我。
要走流程。
冲锋枪男盯着我看了几秒，又笑了。
“你的想法倒是很大胆，我都有点不忍心让你失望了。”
不忍心？
我怎么没在他的眼里看出半点不忍？
而且严重怀疑他的后面还有“但是”在等着我。
“有一点你说的不错，我今天的任务确实不是对所有人赶尽杀绝。我可以放过所有人，但是唯独不能放过你。”
“……”果然有但是。
“苏小姐，很抱歉，服从命令是我的天性。”
抱歉？
他哪里抱歉了？
我怎么一丁点也没感觉到？
而且还真让我猜对了。
杀我是他的特殊任务。
还搞什么服从天性，怎么着，他是老天爷派来的吗？
直属老天爷管理。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忠心与命令，你之所以会选择服从，只是因为当下你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可以给你更好的选择。”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东西早都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你之所以暂时没心动，是因为给到的价格还没有超出你的心理预期。
只要价格远超预期，没有什么是不能更改的。
所以我说这些，也并不只是在画大饼。
“现在我知道你的任务是杀掉我，可你细想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雇佣你的人会要求你把我的人头拎回去，高挂在他家别墅门前吗？他不会。”
我缓慢地眨了下眼，“所以一切都是可以做手脚的。”
话音落下，见冲锋枪男没急着反驳，我不动声色地深吸口气，继续道。
“我有办法，可以既能让你交差，又能让我活命，并且还能让你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足以你脱离现在的危险生活，到一个舒适的国家安度余生。”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全新的身份，帮助你和现在还有从前彻底划清界限。”
钱，我可以给。
而身份，贺乘风一定能做得到。
“我相信你在接下这个任务之后，一定偷偷调查过我的身份，那自然就知道我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可行的，完全没有在骗你。”
眼下已经是这种局面了，不管他的心里是不是认为我在画大饼，我都得尽力让他相信。
冲锋枪男的眼神有一瞬的闪烁，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
“苏小姐的条件很诱人，只可惜你说的这些，我完全不需要。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我这个人呢，优点不多，独身一人算一个。”
“在这个世界上，我无依无靠，无牵无挂，不爱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爱我。所以，从选择做这一行开始，除了死亡之外，没有什么能让我退出。”
“所以你的这些话，还是留到下面去跟阎王爷说吧。”
我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攥成拳。
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说不通了吗？
可是我有些不相信。
谁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可能真的做到无牵无挂？
就算父母和兄弟姐妹都不在了，总还是会有朋友，又或者某一个令他特别在意的东西。
是什么？
这个持枪男在意的东西是什么？
单单靠着这一双眼睛，就算我绞尽脑汁，也真的毫无头绪。
我又有些灰心了。
可能这就是老天爷的用意吧。
他老人家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就是想让我知道，有些事是我无论怎么费力气，都根本没办法改变的。
如他老人家现在刚好有时间，在天上看着此时此刻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一幕，心里一定在嘲笑我。
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竟然妄想靠三言两语就能改变他派来的杀手的心意。
是啊。
我还真是不自量力。
行吧。
不自量力的我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事情，该走了。
也该知足了。
我深吸口气，直视着冲锋枪男的双眼。
“好，我接受，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又一抹诧异迅速地从冲锋枪男的眼底划过。
他似乎没料到在几分钟前还义正严词地要说服他叛变的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口，放弃劝说。
冲锋枪男迟楞几秒，右侧眉峰轻挑。
“能不能回答，要看你想问什么。”
“是谁一定想要我的小命？”
我想死个明白。
想知道在陆承渊已经放弃杀我这个想法的前提下，这辈子还这么想要杀掉我的人究竟是谁。
虽然吐槽是老天爷，但我的心里也清楚，被推出来的幕后真凶不可能是他老人家。
一定是某个人。
某个恨我，巴不得我死八百个遍的人。
就算不为了别的，那万一我还有第五辈子，我想报仇，想提防，总该有个明确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