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施主。”
大师的声音格外低沉，从他的口中听到我自己的名字时，还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明明他的声音是落到耳畔的，可我就是有一种这声音能穿透我的身体，直接落到心脏的错觉。
“是，大师。”
“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事，很多其他人究其一生都无法想象和理解的事情。但是命运的齿轮并不会因为你的改变，而停止转动。”
我的呼吸一滞，怔怔地看着屏风那一侧的身影。
很多事，命运的齿轮。
难道他连我是重生回来的，都知道？
“大师，我不太能理解您的意思。”
我真的不确定他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所以也不敢轻易自曝。
毕竟他的这番话，就算换成其他方式去理解，也不是说不过去。
“苏施主，你心里很清楚。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唯有变化本身。”
我还是觉得，他是在说我重生的事情。
我确实改变了很多事，但命运的齿轮还在转动，大家的生活还在继续。
而因为我的改变，一些事情脱离了它原本的轨迹，来到了新的轨迹上。
就好比贺乘风。
按照从前，他是没有和我在一起的。
但这辈子，却在这样那样的原因之下，最终成为了我的未婚夫。
不出意外，很快又会成为我的丈夫。
可是他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我所做的改变方向，究竟是对还是错？
还有我刚才的问题，他一个都没有回答啊。
是我问的太越界了吗？
而且他刚才的话，我要怎么接才好？
“大师，那依您看，我后面的路要怎么走才好？”
既然不知道怎么接，那就重新再提一个新问题。
能要到一个大方向的指引也是好的。
“苏施主，很抱歉，我无法为你指引你未来的路。因为眼前你所拥有的，本不该是你应当拥有的。你站在并不属于你的齿轮上，所以，我看不到你的未来。”
我……占了别人的路？
看不到我的未来？
这就是我改变命运后，所要付出的代价吗？
“可是就算我改变了命运齿轮，那这个齿轮也有原本应该有的路呀，怎么就看不到呢？”
假设我原本命运的终点是一个死胡同，那我从死胡同改到其他的路上，终点不就应该是这条路的尽头吗？
总不能还是死胡同吧？
那怎么就看不到呢？
没理由看不到啊。
我的心里有些慌。
刚才在外面等待时的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涌了回来。
“苏施主，原谅我能力有限，请回吧。”
这就下逐客令了？
“大师，您……”
我的话还没说出口，身后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苏施主，您先请回吧，师傅要休息了。”
是小师傅。
这师徒两个一人一句，摆明了是不会再跟我说下去的意思。
那我强留也没任何意义。
我看了大师一眼，发现大师已经转了过去，恢复了侧身对着我的姿势。
我叹了口气，冲着大师鞠了一躬。
“多谢大师的指点。”
不管怎么说，该尽的礼数不能差。
而且虽然大师没有正面回答，但根据大师今天和我说的这些话，他老人家确实不一般。
那我能在那么多个“刚好”下从火灾里死里逃生，大师的那个香囊肯定起到了什么作用。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这声谢，都是我应该给他的。
大师捋捋胡子，没回答。
我起身离开了房间。
刚在院子里站定，贺乘风就快步走到我面前。
我一抬眼，就撞上了他担忧的神色。
“怎么了？大师说什么你不喜欢听的话了？”
我倒是希望他能说。
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清楚，只给我留下这些模棱两可的回答，和满腹问号。
我摇摇头。
“没什么，是大师说的太少了。”
我捡着最不重要的一点告诉了贺乘风。
不然一旦起了开头，他肯定会追问。
就算不追问，也会一个人胡思乱想。
贺乘风松了口气，笑着揉揉我的脑袋。
“失望了？大师的脾气就这样，下次再来就是了。”
我知道他是安慰我。
大师如果不想告诉我，那不管我来多少次，就算把门槛踏破，他也是一定不会说的。
刘备三顾茅庐能请到诸葛亮。
可我要是三顾寺庙，指不定换来的只有大师的新一轮闭关。
“好。”
但贺乘风在安慰我，我也不想泼他的冷水。
回到车里，我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听着音响里流淌着的音乐，看着窗外发呆。
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大师所说的那些话。
我占了其他人的齿轮。
我现在所拥有的，本不该是我要拥有的。
我现在拥有的太多了。
而与我前几辈子最没有关系的就是——
我忽然转头，贺乘风线条分明的侧脸近在咫尺。
是贺乘风。
和从前相比，我拥有的最离谱的，就是和贺乘风这段关系，还有贺乘风对我的爱和在意。
难道……这些本该属于别人？
“怎么了？突然想到什么了？”
贺乘风觉察到了我的视线，转头看了我一眼。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看看你。”我冲着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随口编了个理由，“刚才看到一棵树，特别像你。”
“嗯？是哪棵树这么帅？我们倒回去看看？”
哈？
我以为贺乘风只是在开玩笑逗我，结果发现他连转向灯都打开了。
这家伙，来真的？
“好像也没那么像，天太黑，是我花眼了。”
我赶紧改口，不然他要是真开回去让我找树怎么办？
贺乘风“哦”了一声，心满意足地关掉转向灯。
“以后没事多看看，省得总眼花。”
“切。”
我被他逗笑了，扭过头继续看窗外。
但心脏却狠狠地抽了一下。
这么好的贺乘风，原本不该属于我。
那和他在一起后所经历的这些磨难，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老天爷在惩罚我占了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所以才派出这样那样的磨难，来折磨我，试图让我知难而退。
贺乘风呢？
如果没有我，他是不是也不用活的像现在这么辛苦？
更不用时刻处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