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明白,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不喜欢我,心里也根本就没有我。
他看到我就会烦,听到我的声音也会厌。
自然理所当然地将我的关心,归咎到不需要我去做的范畴。
为了不让我下次再继续做,才会怎么难听,怎么说。
我身为一个妻子,关心自己的丈夫,这个行为本身没有任何错。
唯一的错,是选择了错误的对象。
可是就这么短暂的交集,如此平淡的一件事,怎么就成为让贺乘风为之心动的点了呢?
贺乘风伸出手,将我耳边的发丝捋到耳后。
上扬的唇角中,带了丝难懂的味道。
“给你讲个故事。”
我点点头。
“我有一个朋友,生在一个大家族里,父亲特别重女轻男。这个父亲呢,娶了很多个太太,每一个在嫁进来之后,都会火速怀孕,可只要生下来的不是女孩,他就会给那个女人一大笔钱,和她离婚,再另娶新妻。”
“我那个朋友算是个例外,因为他的母亲在怀上他之后,身体就出了问题,很难医治,在生下他之后一年就去世了,可以说是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无中生友?
我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这是贺乘风在讲他自己的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父亲看在他母亲命不久矣的份儿上,还是担心自己老了,无人继承姓氏什么的,破天荒没有把我这个朋友送走,将他留在了身边养着,但也没有阻止他继续迎娶的脚步。”
“我朋友三岁那年,他父亲又娶了一个新太太,新太太起初对他也还算好,直到她也怀了孕,生下了个女孩,对他就开始不闻不问了。”
“不知道是不是新太太对他父亲说了什么,女孩还没满月,父亲就将他送到了下属的军队中,从此对他几乎也是不闻不问。好在部队里的人知道他的身份,对他都很照顾。”
“他在军队里摸爬滚打,连学校都没进过,所有的功课都是军队里的哥哥姐姐们教的,直到十五岁,父亲才把他从军队接出来,送到当地的学校里。”
“当时他的逆反心理很严重,一时也无法接受外面的世界,便在学校里各种惹事闯祸,希望父亲把他送回军队里去,至少那里还有真正关心他的人。”
“但父亲却始终拒绝,又无法改变他在国外的所作所为,最后决定将他送回国。经过多次的对弈,他多少也适应了外面的规则,也摸清楚了父亲的底线,最后才选择换了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重新开始生活。”
“他表面看着潇洒自在,但其实心里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直到亲眼看到了让他心之向往的一幕,他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他最想要的,是一种有人惦有人念,那种平凡又最甜蜜的小日子。”
“毕竟,花花世界再美丽,也都无非是转瞬的昙花。花言巧语再动听,也敌不过发自内心的一句关心,不是吗?”
贺乘风说的格外轻描淡写,情绪上几乎没有任何波动。
似乎他真的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似的。
可这绝对不是别人的故事。
细节跟他刚才说过的也对得上。
他说他十五岁之前都是在国外的军队里度过的。
所以这就是他。
我听的特别心疼,但为了配合他这无中生友的调调,还没办法表露出什么。
“你这个朋友,也挺不容易的。”
我是真的没想到,我让他心动的点,竟然是对陆承渊好的这一面。
我对陆承渊的好,关心陆承渊,希望感动陆承渊的行为,陆承渊不为所动,却意外感动了在场的贺乘风。
真是嘲讽。
贺乘风挑挑眉,拍了拍我的头。
再开口的语气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手上的动作却多了几丝安抚的味道。
“也算因祸得福吧。好了,故事介绍,言归正传、”
他收回手,切回到自己的人称,继续说了下去。
“从那天开始,我就格外关注你,越来越发现你的好,和陆承渊的不懂珍惜。每次看到他在外面提起你时那幅厌烦的样子,除了气愤之外,我都为你觉得不值。”
“他的嗤之以鼻,却是别人的梦寐以求,但我也清楚,我没有身份和立场去愤怒,所以只能将这份感情压在心底。直到,我亲眼看到他为别人心动,亲耳听到你要和他离婚。”
“剩下的,基本上你都知道了。所以我和你说,只要你接受我,就算现在还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真的可以等,往后余生那么多年,我有足够的信心可以慢慢感动你,让你喜欢上我。”
贺乘风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的双眼。
眼底盛着的深情,浓得都要化不开了。
他的神情来的太过突然。
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担得起他这样的偏爱。
更担心他的这份执念,只是因为没有得到。
他想要我,却始终没有得到,所以才会如此坚持。
等他真的把我追到手,娶回家的那天,他又是否真的会十年如一日的对我。
可我的这些担忧还没来得及在心头扩散,他忽然握住我的手。
“毕竟守着你的等,再难熬,再克制,也总比眼睁睁地看着你属于别人的时候,要好太多。”
也许是见我迟迟没有说话,贺乘风松开了我的手,立刻贴心地铺起台阶。
“紧张什么?被我吓到了?”他起身,非常自然地回到刚刚吃饭的位置坐下,“没关系,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是你今天想玩坦白局,问我什么,我当然要如实回答了。”
“所以今天的坦白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只是向你告知我心中的想法,让你做个心里准备,你不需要给我任何回答。”
“如果是我的问题让你觉得紧张或焦虑,那,我撤回。”
他似乎真的,不想让我感觉到任何一丁点的为难。
“我当然不会回答。”台阶都已经摆在眼前了,哪有不下的道理,“我苏大小姐是这么好追的嘛?”
贺乘风缓慢地眨了下眼,唇角的弧度无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