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法子其实算是一个很折中的法子了，对陆大爷和陆老太都好。
没想到，陆大爷还是不同意。
任凭别人怎么说，他就一个说法。
那就是，孩子是他的，孩子母亲已经不在了，孩子必须留在他身边。
谁想抢走他的孩子，他就跟谁拼命。
为此，陆大爷还把自己砍柴的斧头拿了出来，往地上一扔，看着众人说，谁看不惯他和孩子，谁就动手吧。
话是这样说，可谁敢真正地动手？
看见陆大爷这么不要命，众人也都怕了，也不愿意再管这件事。
陆老太气得坐在床上哭，喊得撕心裂肺，将陆大爷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但没有用。
陆大爷说什么，都非要将孩子留在家里。
他还说，如若陆老太不愿意，他明儿就叫陆老太娘家人来将他接回去。
陆老太顿时没气了。
她娘家父母哥嫂什么德性，她比谁都清楚。
他们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回去的。
陆家人见没办法了，只好掉过头来劝说陆老太。
让她就当是陆大爷捡了个孩子，反正孩子的母亲也不在了，她就当多了个养子，家里多了个劳动力就是了。
而且，多出来这么个孩子，往后陆大爷不管什么时候，都欠陆老太一份情。
往后他们都会帮忙看着陆大爷，绝不会让陆大爷再做出什么对不起陆老太的事情来。
陆老太看着梗着脖子，死活要将孩子留下的陆大爷，心里清楚。
如若不让这个孩子留下来，陆大爷是绝对会休妻的。
她不想休妻，也不想和离。
这个日子，就只能这么过下去。
再闹下去，难堪的人，就成了她。
她没办法，装着愤怒，不愿意低头，拿乔了好几天。
每天都有人去劝她，她都磨磨蹭蹭，不表态。
直到陆大爷烦了，直接收拾好了包裹，丢到床上，让她回去。
她才怂了。
“那个孩子就是你吧？”程清听到这里，问道。
陆远点点头。
从那天起，孩子就留在了陆家。
是陆大爷给取的名字，叫做陆远。
陆大爷起初并不放心陆老太，都是自己照顾陆远，对陆远很是不错。
陆老太则不喜欢陆远，从小对陆远就横挑鼻子竖挑眼。
只要陆大爷不在家，她要么就是打他，要么就让没多大点的他去干活。
每次陆大爷回来，看见孩子身上有伤，都会跟她大吵一架。
有时候两个人吵急了，还会动手。
每次都是陆老太吃亏。
陆老太便更加生气，觉得这一切都是陆远的错。
私下里对陆远便也是变本加厉。
陆大爷回来瞧见了，又不可避免跟她吵架动手。
都成了恶性循环了。
起初附近邻居听见了，还会来劝架。
后来，大家伙都当作没听见，不想管了。
这样的事情，一直持续到陆大爷死。
陆大爷身子骨本来好好的，就因为生了一场病，便一病不起。
熬了一年多，还是去世了。
他去世的时候，陆槐已经成亲了。
陆远也不小了。
因此那个时候，陆老太再不喜欢他，他也能自己活下去。
因为从小时候起，陆老太就天天在他面前说，她不能再生，都是陆远害的。
陆远还真以为，是自己出生时，让陆老太受了大罪，才不能生了。
对待陆老太这个母亲，他便深感愧疚。
而陆大爷大约也是觉得，在这件事上，确实是他对不起陆老太，对不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从没解释过这件事。
就让陆远默认了。
因为这件事，陆远对陆老太便多有包容。
无论陆老太对他的态度如何，他都觉得情有可原，也愿意对陆老太多付出，作为补偿。
“不过，确实是因为我，才害得她无法再生育。”这件事上，陆远没资格怪陆老太。
他对这件事也看开了。
程清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神色很是复杂。
沉默几秒后，她开口问道：“那，你亲娘呢？”
陆远微微摇头，“不知道。”
陆老太说，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当年，无论是谁追问陆大爷这件事，他就是死活不说陆远的亲娘是谁。
哪怕后来那么多年里，陆老太时不时装作无意提起，或是生气时再次逼问，他依旧不开口。
她只知道，陆大爷说过，陆远的娘是死了，真的死了，尸骨已经被他埋了。
至于埋在哪里，陆老太也问过，但陆大爷依旧没说。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每日甚至会悄悄跟踪陆大爷。
只要陆大爷出门，她就悄悄地跟上去。
她想要看看，陆大爷会不会去见那个女人。
就算那个女人真死了，陆大爷总会去上香祭拜吧？
可是，她跟了陆大爷两年多的时间。
都没有什么发现。
自从陆远留在家里后，陆大爷的日子就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
他每日出去，不是去砍柴，就是去种田。
偶尔再去山里打点野味，挖点野菜去镇子上卖。
每日就这么点事情，即便去了镇子上，他都没有做过其他事情，卖完自己的东西，便直接回家了。
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也没去过任何奇怪的地方，或是去见过什么奇怪的人，上过什么坟。
就好像，那个女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如若不是陆远的存在，陆老太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她倒是不死心，可是跟了那么久，都没跟出个结果来。
陆老太没办法，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件事。
但这件事在她心里一直是块大石头，悬在她心里就没放下过。
所以，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就跟踪陆大爷一下。
就这样断断续续又跟了几年，也没看出来什么问题，她才彻底放弃。
她跟陆远说，他的亲娘大概是真的死了。
陆大爷对陆远亲娘应该也没什么感情，毕竟都没见他缅怀过，或是去祭拜过。
大约只是因为，陆远的娘死了，陆大爷好不容易又得了一个儿子，看在血脉上，才无论如何都放不下陆远。
“你相信她的话吗？”程清咬着筷子，有些犹豫。
不过原书中确实没提到，陆老太到底知不知道陆远的亲娘在哪儿。
陆远闻言，微微垂下眸子。
“不相信，所以我去问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