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淮听完婆子的话,便悄悄地找到一个客栈里的丫环,让人去宁月龄的房间,找一些头发来。
女子头发长,房间里总有落发。
想要找到宁月龄的头发,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宁月龄这些日子都卧床静养。
简直不要太好找。
那丫环很快就拿来了一小撮的头发。
季长淮将头发交给那婆子,替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布阵,再按照她的吩咐,找了生糯米和黑狗血、香灰等东西来。
如今这个地方,想找到这些东西可不容易了。
季长淮找了许久才找到。
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入夜后,大家便各自去休息了。
一切就好像往常一样。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时分,突然,客栈里传来一前一后两道刺耳的尖叫声。
第一道是女声。
第二道是男声。
守在客栈外的季长淮、温大人和军士们立即冲了进去。
一进去,季长淮就将太子倒在一处桌子旁边。
他痛苦地捂着心口,双眼紧闭,脸色发黑,已经晕了过去。
季长淮心头一跳,连忙让人将婆子请来。
而有人去二楼看了一下,就发现,宁月龄同样倒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模样和太子一模一样。
婆子来后,检查了一下。
告诉季长淮,降头符已经破了。
下了降头符的人,确实是宁月龄。
降头符是用她的头发作为引子,与她生命相连。
中了降头符的人,一举一动,都听从她的所思所想。
但一旦降头符破,她就会受到反噬,从而受伤。
她现在就是遭到了反噬。
得知真是宁月龄给太子下了降头符,季长淮怒不可遏,立即让人将宁月龄绑了起来。
又让婆子为太子诊治。
降头符如同毒药一般,入了太子体内那么久,自然对太子的身体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幸好发现的早,只要将余毒排干净,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婆子给太子开了一个方子,让季长淮每日按方抓药,伺候太子服药,每日两次。
连续七日就好。
而没多久之后,太子便悠悠转醒,性子和神态恢复如初。
季长淮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将事情跟太子说了一遍。
太子愕然,没想到宁月龄敢给他下降头术。
他回想起来,那天他去看宁月龄时,宁月龄便一直跟他说话。
她说自己受了伤很难受,又不能动,也不能出去,就想让太子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太子性子本就温和,宁月龄受伤又是因为救他。
太子便对她多有迁就,想着陪她说说话也无妨,便陪着宁月龄说起话来。
说着说着,难免口干舌燥。
宁月龄便说自己也渴了。
太子正好倒了两杯水。
同一个壶里,倒出来两杯水,太子自然不会怀疑有毒,便直接喝了下去。
但喝完没多久,他就觉得昏昏沉沉。
后来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他就不大记得了。
婆子解释,那里面应该就是符水。
符水的引子,是宁月龄的头发,对她本人自然不起效,完全没影响。
但对太子这个外人就不一样了。
从那天起,太子的所思所想,便在宁月龄的控制下了。
宁月龄大概是怕季长淮天天和太子在一起,会看出来什么异样,便操控太子将季长淮逐远了。
谁承想,还是让季长淮发现了猫腻。
好在发现及时,太子受到的影响不算大。
宁月龄那边再次醒过来后,便发现自己变成了阶下囚。
她似乎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一直嚷嚷着自己无罪。
直到季长淮带着婆子去见了她,得知自己的降头术被破了,她才面如死灰地老实下来,却像是疯了一样,嘴里一直呢喃着。
“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这样的……”
“这一世是我重生回来的,我才是掌握先机的那个人!”
“怎么每一个点,跟我记得的都不一样!”
“你们怎么会发现呢,你们不应该发现的!”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又回来了!”
她忽然吼了一声,扑到为她特制的铁笼边,癫狂似地看向季长淮,“是不是她又回来了?!程清就是她,对不对?!”
季长淮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以为她发疯,“宁月龄,你不要以为装傻充愣就没有问题!你以为你谋害太子这件事,被揭穿之后你还能活吗?”
“我现在只问你一句,当日行刺太子的人,是不是你派来的?”
宁月龄闻言,嘴里还是在念叨着一定是她回来了。
季长淮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说:“若是你说实话,我还可以留你一命,若是你不说,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宁月龄似乎还是被吓到了,蜷缩到角落里,承认了。
那个刺客,确实是她找的人。
她的心脏本就偏移一点,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在季长淮的追问下,宁月龄供出来,那个刺客就是教她降头术的人,也是她认识的一个大师。
宁月龄说,她是重生而来的人,那个大师是在她重生之际,直接找上门来,一眼看穿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他说,可以帮助宁月龄逆天改命。
他说,这辈子赢的人,一定会是宁月龄。
宁月龄上辈子凄惨输给了一个人,这辈子的执念就是一定要赢到最后。
她就答应了。
在那个人的帮助下,她抢占了很多先机。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很快,那些先机就没有了。
不仅如此,原本应该她得到的机缘,比如救下季长淮和他交好,比如得到陆远的青睐,全都没了。
她不甘心,几次三番寻求季长淮怜惜未果,她就将目标放在了太子身上。
她觉得,只要自己操控了太子,助他成为皇上,自己就能够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所以才用了这个法子。
季长淮闻言,便追问那个术士的下落。
宁月龄却也不知道。
她说那个人出来的很突然,每次消失得也很突然。
要说联系他的地方,那只有那处隐蔽的宅子。
可当季长淮找过去时,早就人去楼空。
而等他再回去时,宁月龄已经死了。
她蜷缩在角落里,像是睡着了似的,脸上还带着笑,好像终于在梦里得偿所愿了一般。
同一时间,虚无的空间里。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在对弈。
看着棋盘上的结果,白衣人笑了笑,“天意如此,我早就说了,你不可能胜天,而你造化的人,也胜不了天。”
黑衣人看着棋盘,满脸不服,刚想说话。
白衣人却突然出手,一下子将他打入虚无深渊里。
“这么多年,你也胡闹够了,该清醒清醒了。”
另一边。
季长淮只以为宁月龄是失心疯后死去,也没将她生前那堆乱七八糟的话当真,更没有将那些话告诉别人,听过便都忘了。
太子的身体一点点好起来,大雨连续了半个月后,渐渐放晴。
太子的身子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大雨冲刷掉了太多的痕迹,包括世间万物。
那些干旱带来的创伤、死去的人、枯竭的山川河流,都得到了清洗。
疫病也终于结束。
季长淮和太子便打算回京。
回去之前,季长淮找到程清,问她愿不愿意去天星局。
温大人接到了章氏的手书,知道程清会夜观星象,而且很是灵验,便推荐她入天星局。
程清却拒绝了。
她根本就没研究过这些东西。
只是依照对书里的记忆,才提前知道了这些。
若是入了天星局,没两天就会被拆穿。
到时候就是个欺君之罪。
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程清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好好活着。
所以,她谢绝了季长淮的好意。
但,季长淮和太子离开不久后,京城还是下来了赏赐。
给了程清一个县主的名头,又拨给她三百亩良田,加上一大堆金银赏赐。
这些东西,足够她在这里,好好过一辈子。
日子,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