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吃惊地看着手里的风油精瓶子,近乎喃喃自语。
“那个游医行囊里,多的是这种小瓶子,我还以为是寻常可见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这样难得……”
她一边回忆,一边惊讶道:“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这么多好东西!”
程清念叨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望向温大人和翟大人。
“方才,宁姑娘说,这些算得上是贡品了……那它到底是不是贡品?朝中的贡品有丢失的吗?”
温大人闻言,眼里闪过一抹光,飞快地摇头:“那倒是没有,若是有贡品缺少,定然会传遍全境的。”
“而且,每年贡品数量确实有限,一下子流出这么多,朝廷必定有所察觉,早就四处下海捕文书追查了。”
程清闻言,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至少说明,这些不是贡品,那我就放心了。”
宁月龄闻言,嘴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两下。
她看了看程清,才发现,自己以往真是小看了程清。
三言两语,确定了这些琉璃瓶子,不可能是朝中贡品。
只要不是朝中贡品,无论是从哪里来的,都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了。
顶多是有番邦或是走商,偷偷贩卖而已。
那源头,也在走商身上,与程清无关。
只要不是贡品,程清这个买方,无论如何担不上罪名。
“虽说不是贡品,这精细度也很难得了,只可惜不知道是哪个游医,若是知道的话,没准还能查出来这些东西的来历。”宁月龄皮笑肉不笑地道。
程清闻言,大为遗憾,“那真是太不巧了……”她讪讪地一笑,“我是个乡野丫头,一个粗人,只想着这就是个普通的瓶子,哪里知道是什么贡品级别的,若是早知道,我肯定拽着那游医,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宁月龄闻言,脸上的笑容,都有片刻的僵硬。
程清的回答,无懈可击。
就连神情,都十分完美。
她实在是找不出来什么问题。
就好像,她所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太奇怪了。
宁月龄仔细回想了一下,近期在程清身上发生的奇怪事件,确实很多。
陆远一家人,莫名其妙就和她疏远了。
程清的性子,也一改往日的跋扈,和陆远竟然开始和睦相处,还和娘家断了联系。
就连前一阵子,她暗算郭三的事情,也是程清‘无意中’救下郭三,帮了他一把。
而在那之后,她本想栽赃嫁祸郭三和郭大夫师徒,竟然也莫名失败。
她私下里追查过,据说是曹广孟忽然发现了异样。
曹广孟那个五大三粗的粗汉子,怎么可能突然发现仓库异样?
她原本还不知道问题在哪儿。
可现在一想……
曹广孟和程清陆远关系一向要好。
莫不是程清和曹广孟私下说了什么?
可是,宁月龄也只能这样想一想。
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有她的胡思乱想,全都当不得真。
“对了,这种瓶子在市场上流传的话,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程清没有继续理会宁月龄,反而一脸真诚好奇地看向温大人。
“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那我是不是应该拦住那个游医才对?”
温大人闻言,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按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一些寻常的物件而已,也不是什么有特殊含义的,或是特殊能力的东西,顶多是边境管理不严,导致走商和小贩,将一些番邦的东西偷运进了境内。”
“待我回头,跟边境的军官们说一声,让他们盘查得更仔细一些就是。”
程清闻言,彻底松了一口气,“没有影响就好。”她又望了宁月龄一眼,“方才宁姑娘说的那么严重,我还以为这东西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温大人和县太爷都看了看宁月龄。
回想起来,宁月龄方才那些话确实有些奇怪。
仿佛在暗示,程清是偷拿了贡品似的。
宁月龄闻言,干笑两声,道:“程姐姐,我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好奇一问而已。”
翟大人有些护短,“是啊,宁姑娘就是随口一问,诸位何必多想?这种东西,我朝境内本就少见,换作是谁都会多想。”
程清闻言,目光在宁月龄和翟大人之间逡巡,心下不由一沉。
看样子,就和郭三说的一样。
翟大人和宁月龄之间,恐怕真的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翟大人对手下之人,倒是十分爱重啊。”
温大人和程清还未说话,人群之外,便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众人下意识地全部转头望过去,便见季长淮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看样子,似乎是刚从城外回来。
翟大人看见季长淮,神色恭敬了许多,躬身道:“微臣见过公子。”
温大人和县太爷也跟着躬了躬身。
季长淮不想在外公布自己的身份,众人也并未行大礼。
其他军民也只以为,季长淮是哪个世家大族,外出游历至此的公子哥儿,对他客气疏远有余,却也没有格外的厚待。
季长淮好似没听见翟大人的话,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目光定定地落在程清身上。
待走到程清跟前,他才停下来,目光上下一打量,“平安归来了?”
程清愣了一下,旋即笑笑,“是,托公子的福气,一路平安,无惊无险。”
季长淮点点头,评价道:“瘦了,但瞧着更精神了。”
程清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笑。
翟大人和宁月龄都看出来,季长淮对程清的态度很不一般。
尤其是宁月龄,自从季长淮出现后,她的眼珠子,就恨不得黏在了季长淮身上。
知道季长淮在药棚,宁月龄私下里不是没去找过季长淮。
她以救过季长淮,关心季长淮的身体为名,私下里去看望过季长淮几次,明里暗里地暗示,她想留在季长淮身边照顾他。
季长淮都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似的。
翟大人要带着她离开百花镇,常驻城外驿馆时,她也曾找过季长淮,求季长淮将她留下,她对疫病颇有研究,可以帮上忙。
可是,季长淮还是没有理会。
她原本想着,季长淮可能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冷淡。
记忆中的季长淮,性子原本也是如此。
只在乎自己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