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乞丐不想被沈青歌一把擒住,挣扎着却抽不出手臂,眼中露出几分焦急。
听她问话,很快冷哼一声,“我会不会武术关你何事?”
他说着,换了只手拿刀,劈向沈青歌。
沈青歌微微后仰头,顺势松开他。
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安全距离。
这厢的骚动终于引来路人驻足,许多摆摊的百姓,纷纷往这边来。
程虎刚从粮店出来,见到黑压压的一圈人往角落走,有点好奇,借着矫健身手,从人群中挤.进来。
刚站稳,便瞧到与乞丐们对峙的人,正是自家将军沈青歌。
他先是愣了一下,看好戏的表情瞬间变得沉稳。
几步窜上去,挡在沈青歌面前,眼神锋利的望着乞丐们。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想干嘛?”
程虎的后一句话是对乞丐们说的,语气颇为不善。
即便他对虎门关的百姓们动了恻隐之心,可他并不会因此就放纵别人对沈青歌放肆。
程虎的表情极其凶,身形又魁梧健硕,一时间,所有乞丐都停住脚步,互相张望着不敢上前。
年轻乞丐一咬牙,握着短刀指着沈青歌二人,冲百姓们说道:
“他们是匈奴人派来的奸细,街坊邻居们快把他们抓起来!”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一阵轰动,百姓们看向沈青歌和程虎的眼神变得不善。
更有甚者,已经去抄家伙。
程虎懵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忽然就变成奸细了,他十分不解地扭过头,懵逼开口:“将军,你啥时候投敌了?”
沈青歌啧了一声,恨不得给他一脚:“乱讲什么,我投的哪门子的敌?”
她昨天刚杀了六百多匈奴人,就算投敌,人家匈奴王庭也不能要啊?
眼见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去找官兵,沈青歌苦恼的叹口气,疑心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她清清嗓子,朗声开口:“乡亲们,我真的不是奸细,我是官府的人。”
说着,沈青歌从怀里掏出个令牌,展示给众人看。
几个识字的百姓往前凑了凑,探着脖子认字:“镇城……镇城司?这是个啥官位,咱没听说过啊?”
“莫不是匈奴那边的官儿?”一个人说道。
“可能是吧?肯定是的!咱虎门关没这个叫镇城司的官!”另一个老者自说自话道,语气越来越坚定。
镇城司?
沈青歌一愣,把令牌翻过来朝向自己。
铜制的令牌上,清晰的刻着镇城司三个大字。
“拿错了,拿错了。”沈青歌尬笑一声,如烫手山芋般手忙脚乱地把镇城司的令牌塞回怀里。
四处摸了摸,才摸到另一个令牌。
这次,沈青歌并未直接拿给他们看,她仔细确认这次拿的是自己的身份令牌,才重新举起。
百姓们又探头去看。
还是那个识字的百姓,一字一词的念出令牌:“北征……骠骑将军?骠骑将军?!”
他的声调陡然变尖,带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这名号,他们昨日才听过。
那可是把护国公老将军救回来并且一力追杀匈奴六百多人,立下大功的少年将军,护国公老将军的亲孙女!
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尤其是那个年轻乞丐,他满是震惊的看向沈青歌,“你……你是那个传闻中的女将军?”
沈青歌还没开口,程虎就先沉不住气,没好气的骂道:“将军就将军,分什么男女?”
程虎最讨厌别人提起沈青歌时,总是得带上个性别。
他们将军比祁国所有的将军都厉害,那是实打实的实力,何关男女?
一个个的非得说一声女将军,好不尊重人!
程虎性子直愣,压根不明白有些人称一句女将军,是为了表示特殊的敬意。
当然,更多的庸俗之人,恐怕只是为了阴阳怪气。
程虎最讨厌这种人,以至于讨厌上了所有非得说一嘴女将军的人。
沈青歌倒是没啥感觉,她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她的强大从来不局限于男女,是以对口头上的称谓,从来不放在心上。
见年轻乞丐问,她十分平静的点头,“是我。”
年轻乞丐瞳孔巨震,余下几个人,也变得手足无措。
她可是骠骑将军,朝堂正三品的大官!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人群呼啦啦的跪下,低头跪拜沈青歌:“见过骠骑将军!”
几个乞丐也赶忙扔了武器,惶恐跪下,“小人见过骠骑将军。”
沈青歌的笑容刷一下消失,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而后赶忙去扶人,“诸位不必跪,不要跪!男儿、女儿膝下都有黄金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拽人起来。
程虎见状,也学的有模有样的去扶人。
百姓们这才纷纷起身,原本就朴素的衣服,沾了土后,显得灰蒙蒙的,然而百姓们却丝毫不在意,一个个都激动不已的望着沈青歌,表情极其恭敬。
看的沈青歌越发愧疚,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拿什么令牌?显着你了,还让百姓们下跪。
虽然事非本愿,可沈青歌还是像被人戳了脊梁骨般的羞愧不已。
然而,几个乞丐却仍然跪着。
年轻乞丐砰砰砰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低着头请罪:“是小人有眼无珠,居然把将军认成奸细,罪不可恕,请将军责罚。”
“你这是干嘛?”沈青歌眉头紧皱,又去扶他。
年轻乞丐原本铁了心请罚,谁知忽而被一股大力拉起,再回神,自己已经好端端地站着。
面前,沈青歌一副毫不吃力的模样,又拽起其他几个乞丐。
看的年轻乞丐一愣一愣的。
这就是骠骑将军吗?
连力气都比寻常人厉害?
他眼中震撼无比。
因着众人都聚集在这,挤得这一片地方水泄不通,外面赶着晌午来买东西的驴车和百姓,都被堵在外面急不来。
沈青歌一瞧这可不行,连忙抱拳,朝众人开口:“承蒙各位厚爱,今日我只是出来游玩一番,不想到惊扰到各位,如今街上堵塞,恐带来不便,诸君可先回各自摊位,明日大军入城,届时若想观礼,诸君可前往城门口去看,现在还是先散了,麻烦各位。”
说着,她向众人弯腰行礼。
百姓们那受过这种礼待,对沈青歌更添几分好感,连连摆手说不麻烦。
人群逐渐散开。
虽然百姓们时不时回头看,但好在不再聚集于此。
沈青歌松了口气,才扭头看向仅剩的几人。
几个乞丐仍站在原地,因着程虎在一旁怒气汹汹,他们的表情显得有些惶恐。
沈青歌无语,抬脚踹走程虎:“好端端的吓唬人家作甚。”
程虎都已经习惯了时不时的被踹,每次沈青歌用的力气都不大,是以,他压根没当回事。
“我这不是替您出气吗?再说,我也没干嘛啊。”被踹一脚,程虎圆润的滚走,嘴里却忍不住小声嘟囔。
都污蔑自家将军是奸.细了,他瞪他们几眼还不成吗?
沈青歌没好气地把手里放着酸枣糕的纸袋丢给他,“一边儿吃去,别捣乱。”
有东西吃,程虎臭臭的脸色瞬间恢复,高兴起来。
“好嘞,有事儿您再叫我!”
他边说着,粗鲁地撕开袋子,找了个里沈青歌不远的地方,一口一个酸枣糕美滋滋地吃起来。
打发走程虎,沈青歌这才有功夫看向乞丐们。
或者说,看向那个年轻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