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歌看完迟七寸的腿,拍了拍手站起来,“你这腿,当时伤的时候没请专门接骨的大夫治吧?”
迟七寸眨眨眼,微微吃惊:“大人怎么知道?”
给他接骨的大夫,的确是个不精通接骨的游医。
沈青歌叹口气,颇为无奈。
“你知道吗,你的脚踝骨头都接错了,软骨和韧带的位置都没调正,虽然表面上看着好像痊愈了,实际上里面的骨头还错位呢,你如今不能走路,大半都是这个原因。”
方才上手一摸才发现,迟七寸的腿伤不算严重,内里的腿骨并未受大伤。
导致他无法站立,且一直被疼痛折磨的,是骨头、韧带错位。
“那……那意思是不是,我只要再接好骨,就有站起来的可能性了?”迟七寸眼神一亮,忍不住问道。
沈青歌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脑子反应不算慢。”
“只要把错位的踝骨接回去,其余的不算大事。”
迟七寸脸色立刻高兴起来,他脸上虚汗淋漓,却满眼欢喜:“多谢大人诊断,我这就去医馆请大夫给我医治!”
他虽然是乞丐,但也攒下了些家底,勉强够请个大夫。
谁知沈青歌直接摆手,把蠢蠢欲动地迟七寸摁回椅子上:“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说着,沈青歌半蹲下,瞥他一眼,忽然伸手指窗外:“看那飞进来只鸡!”
迟七寸下意识地跟随着沈青歌的手指看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迟七寸扭头的一瞬间,沈青歌手掌猛地一用力。
咔嚓一声,迟七寸的脚踝爆出脆响。
迟七寸不察,扯着嗓子哀嚎一声。
等他回过头来,沈青歌早已经直起身,优哉游哉地回椅上坐下。
她抱着双臂倚在椅背上,表情漫不经心:“接好了,你站起来试试。”
迟七寸愣住。
他半信半疑地挪动左脚,试探性的踩在地上。
在一步未觉得疼后,迟七寸加了些力气跺脚。
渐渐地,迟七寸的表情变成狂喜。
“好了!我的腿好了!”
他神情癫狂地用左脚在地上踩,脸上满是泪水。
沈青歌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发泄。
就连一向爱说些什么的程虎,此时也闭着嘴没开口挖苦。
直到迟七寸开心到失智,想当场打一段腿法,沈青歌才开口叫停:“你的腿上还没痊愈,不要做这么剧烈的运动,一月内,勿要使用武术。”
迟七寸如今对沈青歌的话奉若圣旨,连忙停下。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忽而单膝跪下:“大人再塑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好端端的,怎么又跪下?”沈青歌颇为无奈。
她说着,摆摆手让迟七寸赶紧起来。
迟七寸还欲再说什么,沈青歌先一步开口打断:“你若不起来,我要生气了。”
迟七寸无措,只好站起来。
“这才对嘛,有什么话不能站着说,非得跪下?”沈青歌颇为满意的点头。
迟七寸挠挠头,方才一瞬间涌上来的热烈情绪,忽而有些卡壳。
“……大人,我也没什么其他要说的,就一句话,我以后,就是您的人了!”迟七寸抱拳,说此话时的语气十分真挚。
他还特别强调了‘您的人’这三个字,以表示自己的真诚。
哪知沈青歌,却火燎屁股般从椅子上蹦起来:“你你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怎么就成我的人了?我没说过啊,我没要!”
她罕见的有些慌张,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拒绝。
而本人,更是直接窜到离迟七寸四五米开外的墙角。
看的程虎和迟七寸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迟七寸,原本因为乞讨捡垃圾而变得迟缓的脑子,此时乱成一锅浆糊。
“大人,我一身武艺,虽然比不得您,但也能做个打手,您为何不要我?”迟七寸茫然的开口,困惑的望向沈青歌。
啊?
“做……做打手?”
沈青歌一僵,摸着窗户几乎要翻身跳下去的动作,变得极其僵硬。
“对啊,您给我治病,我给您做打手,这有什么不对吗?”迟七寸头脑简单,仿佛只是单纯的回答沈青歌的问题。
沈青歌尬笑,尴尬的扭过头,“倒……倒也没什么不对。”
她实在不想承认是自己意会错了。
沈青歌故作自然的松开窗沿,重新往回走。
程虎的目光从极其僵硬的沈青歌绕到一脸懵逼的迟七寸,心里明白些什么,忍不住噗嗤一声,捂嘴狂笑。
“将军方才不会以为……”
沈青歌横他一眼,面色不善:“我以为什么?”
程虎眼尖,一下就看到沈青歌握紧的拳头。
“没什么没什么!我以为将军方才要透透风呢!”程虎拨浪鼓似的摇头,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沈青歌朝他假笑一下,“是的呢,我就是要透风。”
主仆二人打哑谜般的对话,听得迟七寸一脸懵逼。
“大人,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好像没听懂?”
“你不用懂!”沈青歌斩钉截铁道,而后微微一笑,“不是说要做我的打手吗?我同意了,两年,你给我当两年打手,工钱我按亲卫的俸禄发给你。”
一听此话,迟七寸连连摆手,“不用工钱!大人,我是要报恩,您不用给我工钱!”
“一码归一码,你既然要留在我身边,工钱我必须给你。”
沈青歌对下属从来不抠门,俸禄向来是往高里给。
她不缺钱,但别人缺,衣食住行,只要活着样样都需要钱。
尤其是迟七寸这样的,刚从乞丐转变回来,身上根本没多少积蓄,若自愿做她的打手,还不收钱。
那恐怕不用过几日,迟七寸就要被饿死、冻死了。
即便侥幸刚开始熬过去了,日后也免不了要为生计奔波,万一疲劳工作出了差错,沈青歌可就罪过大了。
最最主要的是,任何说好‘无偿’的事情,其实反而代价更高,或是人情、或是其他,只不过因为它们未被展现在明面上,便很容易被忽略。
殊不知,这些代价才是最麻烦的。
也是最容易坏事的。
是以,除非极特殊的情况,沈青歌从来不愿意接触任何‘无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