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车太小了。”长腿后背蜷缩在逼仄空间里的高迪笑答:“你安排个吃宵夜的地方,我们把事情说说。”
“我只知道一家二十四小时的寿司店,你去不去。”如果高迪提议去酒吧之类,乔丹丹不知要如何选择,她本就不喜嘈杂的环境,胜在高迪觉得寿司店不错。
日式寿司店,他们要了包间,棕色系的和风布置千篇一律,饿肚子的女人,照着菜谱上选了几样,高迪点了一碗肥牛猪骨乌冬面:“我记得我们俩第一次吃寿司,还是因为你想请苏幕蝶吃,又怕失礼惹怒佳人,偷偷带我去踩点。”乔丹丹发现这是一个有趣的轮回。
高迪喝着柠茶,表情也是回忆起少年时情态的怀恋:“然后被娅娅说矫情,她都吃大排档的。”
“对对对,我记得你当场反驳她,说怎么能让大才女吃路边摊,马上就给教训了。”少年的回忆总是冲动又纯洁的美,乔丹丹忍不住因为回忆里高迪被痛揍呼救的模样发笑。
她一时大意,说:“只要小丫一个眼神,尹阳的拳头就招呼上来……”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显得太着急入正题后,乔丹丹忐忑地偷瞄高迪一眼。
对坐在包间里的男人阳刚的脸上表情依旧轻松闲适,他转着手里的玻璃杯,低眸看着杯底的柠檬片,乔丹丹缓了一口气,暗自提了提心,她说:“你回来呆几天。”
话音刚落下,二人点的东西就送上来了,服务员退去,捏着筷子的高迪在乔丹丹稍显局促的表情里开口,他斟酌词句,最后选择单刀直入:“我后天坐火车回去,工作的事情不能抛开太久。”
“所以,待会儿你可以给我地址,我找个机会劝劝他。”他补充道。
乔丹丹夹了一块熏肉寿司,望着神态自若的他片刻:“高迪,为什么小丫不自己来。”亲自来说效果不更好么。
非要借高迪的嘴来办事,范小丫,不对,现在应该是叫范娅娅了:“她如此见不得人。”乔丹丹有些气恼,语气便略带尖刻。
高迪闻言,脸上的轻松猝然收起,他用很正式且维护的语气告诉乔丹丹:“这不是娅娅的错,她做到了她承诺的,应该是尹阳检讨一下,为什么明知她前路艰辛还非要对娅娅耍公子哥脾气。”
“不是娅娅先不守承诺的吗。”
“如果真要算起来,是我连累了他们两个,我的责任最大,但是乔丹丹,娅娅真的不能见尹阳,我和阿拉伯仔给她请了多少医生都没用,就当是各自放过,有道坎迈不过去,大家就绕路走吧。”准备吃面的人,突然觉得索然无味,高迪正要放下筷子,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来电显示片刻才接:“请问哪位?”
“杨锦隽什么事,你打不通她的电话,我试试。”高迪挂断电话再打开通讯录第一个直接拨过去,对方竟然是秒接:“你怎么不接杨锦隽电话,他找我了。”
高迪突然语气一转,对手机那头的人说:“枪姐?别又喝大了,你们南癫北疯闹起来,闹爷都不叫爷了,叫孙子。”
他寒暄几句,乔丹丹已经差不多吃了一半的寿司,高迪偶尔吃几个,加上一碗乌冬,宵夜算是吃饱了,两人自刚才尴尬的对话结束,都没有继续聊的意思。
高迪结账,等在门口许久都不见乔丹丹回来。
他回拨她的号码,没有人接听,心下疑虑,径直往洗手间走,经过商场紧急出口时,听到乔丹丹和人争执的声音。
他没有马上过去,只是站在安全门后听着,乔丹丹骂道:“滚,我和动手打女人的混蛋无话可说。”
男人有心求和的低眉顺目:“丹丹,我只是喝醉酒,在气头上现在都后悔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能不能原谅我。”
“你的借口多少男人用过,我就是不原谅才离婚的,今天过来缠着我,是为什么,为钱吗。”
“丹丹,你对我完全没有感情?你真拿我当替身?!”男人的面相有点眼熟,高迪眯起眼,在对方提到替身两个字时,倏地就想到了方邵俊!
乔丹丹好似被替身两个字刺痛,她眼中含泪:“随你怎么说,复婚不可能。”
男人抓抓头,表情突然狰狞起来:“你倒是一副三贞九烈的嘴脸,难道不是因为你灌醉了暗恋已久的男人,又被对方的女朋友抓奸在床才没脸继续留在特区,灰溜溜跑会这个小地方苟活的?”
“换哪个男人知道自己的老婆以前是第三者,还自荐枕席,不情绪失控?!”
“对,所以我们离婚了,复婚绝对不可能。”乔丹丹半步不让,就算眼角噙着泪,单薄的身躯微微发颤。
她没有做过,甚至是巧合遇到了被灌醉的方邵俊,送他回公寓之后,乔丹丹就回学校去了,谁知隔日宿醉方醒的方邵俊拿着她遗落的丝巾找学校说会负责。
负责,乔丹丹委婉解释过,方邵俊不信,很奇怪他竟然不信。
有些话乔丹丹说不出口,即使自己学医。
在方邵俊面前本来就腼腆的女孩羞于开口自证清白,然后,苏幕蝶来了,她如同一阵毫无预兆破坏力极强的台风,摧毁了乔丹丹的一切,如果不是尹阳,乔丹丹甚至连毕业和实习都成了问题。
前夫还在喋喋不休的强证她是过错方,试图说服乔丹丹,他肯先给台阶复婚,是她求之不得的机会,乔丹丹厌倦的皱起眉,抬脚要走,说话被她动作打断的前夫突然揪住乔丹丹的胳膊强迫她正视自己。
他低吼道:“你真是给脸不要脸!”语毕,就要动手。
砰,恰在此时,安全门被人踢开,铁塔一样的男人冷视着要动粗的伪君子:“需要帮忙吗。”高迪柔声询问。
乔丹丹奋力挣开前夫,奔到高迪身边:“我们走吧。”
高迪的身形让文质彬彬的前夫不敢造次,开车送他回酒店的路上,高迪如老朋友一般安慰乔丹丹,忆起自己孤立无援的大学时代,情绪失控的她停下车扑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好似只有在高迪面前,她才能真正放松下来,去面对当年的打击。
因为他们有相信彼此的默契。
时隔十年,他还是初心未变:“你还没那个胆子。”
“不过是男人为了名声,硬要栽你身上而已。”高迪是了解男人的,他更知道方邵俊喝醉的酒吧声名狼藉,所以众星捧月的男人不会认为自己和风尘女子有染是一件好事,反倒是乔丹丹这样单纯名声好的姑娘让方邵俊脸上填彩。
也是因着方邵俊的龌龊心思,刺激到苏幕蝶,让她草木皆兵,疯狂报复。
然而,高迪还看得不完全,最接近真相的是尹阳,所以尹阳是基于逻辑推测还原事情的基础上相信乔丹丹,高迪则不然。
哭得疲惫的乔丹丹陷入副驾驶座里,开车的高迪调高了空调,在乔丹丹家少发蜷一夜的人,第二天被一阵惊动楼层的拍门声惊醒。
同样惊醒的还有乔丹丹,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眼睛因为被男人冷敷过,肿得并不明显。
“谁啊?”看到高迪,她还有一阵恍惚,以为眼前的人是假的,愤怒的敲门声和高迪揶揄的表情让乔丹丹清醒过来,她快步上去打开猫眼,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高迪看她脸色不对,主动走上来:“怎么了。”
“是我前夫,他在拍门。”乔丹丹不晓得前夫为什么突然缠上自己,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图的东西。
头嗡嗡响,又被拍门声弄的一惊一乍的女人,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拉到身后,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令她恍然回到了高中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