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迪挡在她前面,健硕的身躯似铜墙,让人害怕的魁梧,反而让乔丹丹有一种熟悉的安全感,他打开防盗门,吵人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门外的男人底气不足的指着高迪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更想问,许先生怎么会一大早过来扰民。”高迪说。
“我找我前妻有事,私事。”许先生强调。
乔丹丹突然从高迪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狠狠道:“我和你没有私事,你赶紧走,不走我就报警。”
“水性杨花!”前夫怒骂一句拧身跑下楼去。
可能更摄于眼前的威胁,男人草草离开,乔丹丹仔细揣摩前夫的状态,感觉事情并不简单,她匆匆收拾好自己,载高迪回酒店洗漱换衣后,两人到了一片高档别墅小区。
尹阳的家在面对人工湖的一幢意式三层小楼里,配套设施虽然比不上特区,在小地方也是首屈一指。
桑老师,现在叫桑校长并不在家,她参加周六的校运会去了。
家里剩下两个保姆,带着高迪进到屋里,乔丹丹不免有些紧张,小春上楼去扶人下来,猛然想起自己没有告诉高迪一件重要事情的她,看着落座的男人,不知要如何组织语言。
“高迪,尹阳他……”听到她开口,高迪从茶杯里抬起头,扎眼等着乔丹丹继续。
“高迪,尹阳大三的时候发生了意外,眼睛看不见了。”乔丹丹话刚说完,小春便扶着尹阳从卧室走了出来,尹阳似乎在确定床头的新晒的照片还在。
小春再三保证:“尹先生,真的放好了。”得到保证,他才扶着木质的楼梯栏杆一步一步走下来。
高迪脸色震惊,豁然起身看着眼睛空洞望着前方的男子,把他如今的容貌和十年前重叠起来,高了点瘦了点,眼中无神且暗淡,他等尹阳走到沙发附近才抬起手在无神的双眼前面晃了一下,眼珠都没有动,真的看不见了?!
尹阳从照片丢失后,就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小春说乔丹丹和一个男人一起来的时候,他想大概是和前夫有关。
“你和谁一起来了?”尹阳今天的兴致不高,连着推了好几个电话会议,或许乔丹丹的事情能让他分分心。
“尹阳,是……”乔丹丹话未尽,一旁的男人就插话进来:“我是丹丹的朋友。”
男人声音偏沉,是本地口音。
“他是赵科长介绍给我的。”乔丹丹犹豫,顿了顿才继续道:“叫小邓。”声音听着有点言不由衷。
尹阳摸索着接过小春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发现是茶不是水,他捧在手里:“你带相亲对象来,还是头一遭,是因为许先生的事情。”如果是因为前夫的事,带着男朋友来见他一个外人还是太突兀了。
客厅里的呼吸声,时而急促,时而平缓,似乎有人一直在喝茶,很紧张的频繁吞咽。
仔细分辨的尹阳开口:“丹丹,许先生炒股失败,正在四处借钱,他父母的房子刚抵押给了银行,贷款的钱许先生未必愿意把员工的工资结算清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算离婚了,有时候也难免会牵连进去。”
“原来是欠了钱。”乔丹丹松了一口气似的说:“他不是还有一家培训学校?怎么突然想复婚。”
“他是借贷炒股,学校在你们刚离婚的时候,就已经用来贷款了。”尹阳摸着微凉的茶盏,微不可查的侧头听了一阵客厅里的动静,补充道:“你和他现在的债务没有任何关系。”
嗡嗡嗡,嗡嗡嗡。
是谁的手机在震动,尹阳等了片刻,听到男人的声音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客厅连着花园的一面落地窗被人打开,高迪走到花园里,回头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嗯,我明天回去,以前小学的同学大都各奔东西去打工了,能见到什么老朋友。”
“你和苏幕蝶高中同校不同班,她还能搞同学会?我这个职高的就不凑热闹了。”
高迪挂上电话,重新回到屋里,乔丹丹刚才起身去了洗手间,客厅只剩下尹阳,双眼空洞的他跟着声音转过头来:“小邓,你和丹丹认识几天了。”
“呃。”高迪接不住尹阳突如其来的问题,他明显感觉到是陷阱:“以前见过几次,相亲是最近才开始的。”好在中文博大精深,能很糊的词非常多。
“是考虑结婚才相处的,所以才跟过来见我?”尹阳似乎想要了解乔丹丹口中的相亲对象。
高迪走到尹阳对面坐下,小心应付着:“我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毕竟前夫一大早就拍门。”
尹阳是敏锐的,他眯起眼,让人捉摸不透的说:“你昨晚留宿在丹丹家里。”
“是,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你们都是成年人,我还不知道邓先生是做什么的。”
“我是跑运输的。”
“邓先生是本地人?”
“是,尹先生,我冒昧想问一下,你的眼睛没有出国看过么。”就尹阳现在的居住环境,高迪觉得出国治疗并不是一件难事。
尹阳哂笑,阳光落进他墨黑的眼眸,折出一股凉意:“邓先生的问题还真唐突了些,自然是去过的,只是运气不好罢了。”他似乎乏了,转身对守在一旁的年轻护理说:“我头晕,想上去休息。”
“尹先生不舒服,还是先休息吧,我和丹丹也还有事。”高迪心想刚才自己大概没说漏嘴,跟尹阳坐在一起,他不自觉就绷紧了一根弦。
乔丹丹也在这时走出来,她冲高迪眨眨眼,高迪直接起身:“丹丹,我们不妨碍尹先生休息了,回去吧。”
“好。”乔丹丹应道,拿起手包同样起身的尹阳说:“那我先走了。”
高迪领着乔丹丹匆匆离开别墅,车子开出去的时候,就和桑老师打了一个照面,两辆车在道上相会,大概是心虚吧,高迪一脚油门直接就蹿了过去。
桑老师只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一闪而过,她证件忘在家里了,正好顺路回来取,打开家门看到桌上还没有收拾的茶杯,桑老师对正在二楼打扫卫生的小春妈问:“丹丹是不是来过。”
“对啊,乔医生刚走的。”
“我好像看到了高迪,一闪过去没看清楚。”她觉得像高迪,仔细回想驾驶座上的脸,越想越觉得像:“刚才丹丹和谁一起来的。”桌上有三个茶杯呢。
小春妈关掉吸尘器,二楼一下就安静下来,她回忆一阵,奇怪的说:“桑老师,我刚才就纳闷,明明我听乔医生叫那个大个子高迪,转头介绍的时候又说姓邓,尹先生还和大个子聊了一会儿。”
真是高迪啊。
怎么还要用假名来探望,满心疑惑的她敲了敲儿子的房门,里面没有人应,桑老师拿出手机给乔丹丹打去电话。
竟然高迪回来了,桑老师想问问能不能见到小丫,为了尹阳,作为母亲的她,务必要见小丫一面,能解开两个孩子之间的误会固然好,但以桑老师的人生经验来说,解开心结之后二人也只能是各自安好。
“丹丹,刚才和你在一起的是不是高迪,我看到他了。”打开自己卧室门时,对方接听了电话,桑老师握着门把手稍停了片刻。
此时,就在她斜对面的卧室门恰好拉开一条缝隙,高迪两个字清清楚楚的落进尹阳的耳朵里,迅速回忆之前细枝末节的他,捏着铜把手的五指因为用力过度有点发白。
须臾,他悄悄合上门扉,摸索到了床边,刚才放手机的地方,手指飞快按在数字键上,拨出了一个电话。
接通后,尹阳沉声说:“老同学,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