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在床上把晚饭吃掉的尹阳，穿着浴袍趴在不停在发短信的女人身边。
她刚洗过澡，披肩的短发上还撒发着一股吹风机的热气。
一样的果香味沐浴露，让他忍不住贴上发丝去深嗅：“你身上比我香。”
“小丫，你留长发好不好，像以前一样。”想起她长发垂腰的模样，尹阳忍不住伸出手，五指成梳穿过一头青丝，小丫的头发并不细，吹干了会毛躁一些：“我给你梳头。”
其实尹阳有点小迷信，老人家说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白发齐眉。
身边的人在自说自话，发短信的女人置若罔闻，等编辑好信息发出去，她才抬起眼对兀自陶醉的男人说：“我不留长发，以后也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对于自己极度不喜欢的提议，范娅娅都是简单粗暴的让对方闭嘴。
男人捏起她耳边的一律发丝，眼神缱绻意正浓，猛然听到她低了两个度的话，表情也由笑转冷。
尹阳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让她不高兴：“小丫，你怎么了。”
“我只是说留长发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说了。”她眉宇之间结了冰，试图读懂范娅娅眼底灰蒙的男人放低了姿态。
主动上去想要亲亲她的面颊，只是尚未凑近就让人给推回原位上，刚才还蜜里调油的人翻脸如翻书，尹阳与她拉开了一臂远的距离，空余的一段让他心里发慌，下意识就不喜：“我说留长发，让你不高兴了对么。”
“对。”她简单直白面路愠色。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现在不想解释。”范娅娅和尹阳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免不得要强压心里的负罪感，虽然有无数理由支撑她的选择，可是唯有一条范娅娅跨不过去。
所以，留长发的事情，她无端发难，也是如此。
可她越不想解释，他就越想知道为什么。
他们不应该有秘密，她已经有太多不能让尹阳触及的雷区：“小丫，我想要解释，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么，我总可以要一个解释吧。”
“为什么不留长发呢，明明小时候就留着了。”
“我从小就不喜欢长头发。”她试图用不喜欢来搪塞。
尹阳却不信，他怎么会信，小丫是不喜欢长头发，但是有人搭理的话她就无所谓，以前高中的时候她头发断过一阵，正想着直接就剪短发的人被尹阳劝住了。
当时，她也是说不喜欢。
却没有像现在这样发怒。
猜到自己踩到痛点，又不明所以的男人，恐慌于女友太多的秘密，恐慌她会突然转身离开，拼命地拉进彼此的距离，想要把她给予自己的空间尽数占领，事无巨细都了然于心。
他也不晓得为什么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请求，会让刚还抵足而眠的男女冷战起来。
尹阳试着再往前一步：“小丫，你知道你说谎是骗不了我的。”
范娅娅并不觉得自己说谎，甚至听到他以为自己撒谎时候心底有过一丝的荒诞，她不喜欢留长发，以前是因为麻烦，现在是因为不能。
她如同食言而肥的小人，一个一个承诺的打破。
如果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能够具象化，怕是站在楼顶逼她对过去的诺言立字据吧。
逐渐烦躁的人豁然从床上起身，她又气又笑的叉着腰，床上的男人似乎有了退缩的意思：“我们不说了，叫宵夜好不好。”
“说啊，你不是想听么。”范娅娅语气不好。
“不留就不留了，你怎么样都好看。”尹阳对她要发火的表情过于熟稔，小丫很少真动怒，除非是有人不知死活的在她底线上蹦迪，他刚才就是在做这件事，而且踩过界了：“小丫，我不问了。”
“可我想说啊，尹阳，你每件事情都要刨根问底，我很累，我希望你不问的事情就不问，而不是我发火了你才收手。”他们重逢后，哪怕是尹阳跳楼，事后小丫都没有急过脸，说了一句留长发跟点了火药桶一般，原因他还没意识到的话，就枉为青梅竹马了。
除了死去的那个人，小丫对很多事都不计较。
似乎碰触到那段记忆的，所有人都自动缄默。
理应，他也该沉默的，可是尹阳偏偏就不信邪，他总是仗着她喜欢有恃无恐：“小丫，是因为伊戈尔，你才对我生气的。”男人笃定的说，眼神却在试探。
“原来你知道。”范娅娅对着与青梅竹马的男人，他现在青涩褪尽，无论外形和能力都让她不在把尹阳看作一个任性的少年，可成熟的他知道后为什么还要提呢。
她总是不懂尹阳的任性，正如她不懂为什么他们都喜欢为她梳头。
恋爱脑有时候是个好东西，可惜没长在范娅娅身上。
苦于不理解的人，从年少到成熟，在感情上一直都不断犯错。
对谁都是。
而范娅娅又是一个认死理的人，说了对尹阳负责就会负责到底，理智和情感这对冤家在无法用忽略去弥合的时候，终于还是拿起来各自的键盘在她脑海里疯狂对线。
承诺必须遵守，但是你屡屡违背，错了不止一次为什么还要坚持？
你愧疚也没用，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能倒退回去不与尹阳发生关系。
杨锦隽没有怪你，还能和你做朋友，所以你就以为如果伊戈尔还活着，也能大大方方与你做朋友对么？
范娅娅，你承认吧，你的错误造成了两个男人的痛苦，结果都还只是因为尹阳。
我没有不承认因为尹阳，我只是愧疚，我只是……
只是什么，范娅娅突然卡壳了，她好似双手放在键盘上，脑子一片空白。
是什么呢。
从伊戈尔开始就为了他，和杨锦隽分手也是因为他。
脚伤了就不能带人去医院？
难道救护车成了摆设？
尹阳只不过是绝望的别开眼，你就松口了，范娅娅，你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知道？
因为你喜欢他，在心里他比别人重要，你答应尹阳，为他所作所为烦恼，发怒，可你却没有想过，就算发生关系又如何，不照样可以分手。
你想过分手么。
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对杨锦隽说分手，而面对尹阳，你用最笨的办法——逃避。
一个惯来只会正面突围的人，面对连敌人都算不上的男人，你竟然逃避了。
脑子混乱不堪的范娅娅像被按了暂停的画面，看着她陷入自己世界里的尹阳心揪做一团，她在想什么，他不得而知，男人恨不得化成小丫肚子里的蛔虫。
试着唤醒她的尹阳从床上下来，伸出手轻轻压在范娅娅的肩上，如同在碰触一朵蒲公英，呼吸都放缓了：“小丫，你怎么了。”
她的表情空白，眼睛却在高速跳动，尹阳弯下腰与范娅娅面对面，柔声细语的问：“小丫，你是不是不舒服。”
直到问了第三次，掌心下的人才惊跳似的回过神，眼睛毫无聚焦的望过来，范娅娅彷徨的问他：“尹阳，你总说爱我，爱是什么感觉。”
“就是我无时无刻不想占有你的感觉，这就是我的爱。”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问，依旧直抒胸臆的男人视线密密匝匝的落在女友脸上，她的状态让他害怕，就怕她想起太悲伤的经历，又抛下他一个人离开。
小丫前科累累，尹阳半点信任都不想给，他患得患失，渐渐疯魔成活。
爱是无时无刻的占有。
范娅娅没有这种感觉，所以她对尹阳是爱么。
“尹阳，可我不想占有你。”她无助的开口。
男人笑了，缓缓靠过来，让她嗅到了一样的果香味，香味能安抚人的情绪，范娅娅揪着尹阳浴衣的领子，仿若自语的问：“不想占有，就不是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