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季小姐请回吧!”张叔眼里的疑惑只存片刻,便消散不见。季晴如何,是好是坏,同他都无任何干系。
季晴纤细的手抵着门,阻止张叔关上,左手手指,是未散的淤青,明显清晰。
张叔蹙眉看着她浅笑嫣然讨好的神色,再次重申道:“季小姐,请放手离开。”
“我不放,放了管家伯伯就要关门,我就不能进去见阿瑾哥了。”季晴一脸委屈地摇头。她想进去找阿瑾哥,可管家伯伯似乎不喜欢她,怎么都不愿开门让她进去。
“季夫人。”张叔不去看季晴委屈的脸色,望向一边满面苦涩的刘馨雅喊道。
“张叔,你别问了,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晴儿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包括我,她都是不认识的,她唯一记得的,就是阿瑾。”刘馨雅凝望着张叔回答。
“既是如此,季夫人当把季小姐送去医院治疗,不该让她来这里。”张叔说出一句冷漠的话。
“管家伯伯,我没病,为什么要把我送去医院?我来这里,是找阿瑾哥的,我生病了,他都没去医院看我,他不找我,我只能来找他啊!”季晴面显几分疑惑,语带几缕哀怨,似是对黎攸瑾没去看她,显得不满。
张叔待人一向温厚,即便不喜欢,也不会表露出来,更不会出言伤人,听他说出这么冷漠的话,刘馨雅都是一愣,没想过张叔会变得那么冷漠,她以为她说出晴儿失忆的事,他就会让她们进去,可瞧他冷漠得出奇的神情,她觉着不再可能。
季晴是她唯一的女儿,为了她,她已经放下高姿态,低身来到黎宅,只为进去,见得黎攸瑾一面。哪怕当初他伤过晴儿,现今都只能不去计较,暂且的忘记,谁叫季晴只记得他一个。
于季晴,张叔没怎么去搭理,目光看向她左后方的刘馨雅,等待着她将人拉走。
“张叔,你让我们进去吧!”自尊脸面不能够治病,更不能当饭吃,为了能让季晴早日好起来,丢上一次又何妨。
“不行。”家中有客,让她们进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且少夫人不喜欢季晴,早已结了怨,他把人放进去,可不公然是与她添堵么。
季晴始终都是外人,哪怕过去两家关系极好,而他又十分喜爱她,然而现在,随着季老的逝去,季黎两家,关系恶劣,已成了敌对,再不复当初。
拉下季晴抵住门的双手,张叔强势地关门,关到一半,一只脚抵在了下方,季晴扒着一扇门,努力地往里挤着。
“管家伯伯,你就让我进去吧!求求你了。”季晴一边挤一边哀求道。
张叔出来开门,久久见不到人回去,吴懿澜使人出来看看。
“张管家,夫人问门外的人是谁?怎么到现在都还没进去?”一位女佣跑出来问道。
“你回去告诉夫人,是季家的人来了。”张叔向后回了句。
“我这就去。”女佣看半挤在门缝里的季晴,忙应了声跑回去。
客厅的吴懿澜坐在一旁,与一名贵妇聊着天,女佣过去向她说道:“夫人,张管家说,季家的人来了。”
吴懿澜一听,脸色蹙然一变,皱眉显得格外的不喜。
坐在她对面的贵妇,察觉到她蹙然一变的神色,不解的问:“怎么了?”
“没事,大嫂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出去看看。”吴懿澜冲她温婉一笑说。
“我与你一起出去看看。”沈青岚一同站起身对她笑道。
吴懿澜看她一眼,没拒绝。
两人一起走出客厅,看到被张叔挡在外面,挤在门缝的季晴,吴懿澜一双眉皱得更深。
“夫人。”张叔见她走近,出声喊道。
“张叔,把门打开。”吴懿澜不容置喙的命令。
张叔开了门,季晴趴在门上的姿势,吴懿澜看得正着,脸色不由得一沉。
“你们又来做什么?”吴懿澜一开口就是不客气的质问。
黎家不欢迎季家的人。
“阿姨,我是来找阿瑾哥的。”季晴一副乖巧不谙世事的模样,让吴懿澜眉颌骤然一深,眼底掠过一抹疑惑,旋有恢复平静。
“夫人,季小姐失忆了。”张叔在一旁向她解释。
不论真假,季晴这一大转变,都值得思考深究。
“他不在家。”吴懿澜开口便道。
“不可能,他的车都停在那儿的。”季晴手指着前方院中一辆黑色的车子撇嘴道。
“我说了不在就是不在。”吴懿澜对她的委屈惊恐视而不见,目光移向刘馨雅,看她憔悴的神色,消瘦的面庞,眼底布着的忧伤苦涩,毫不客气的说:“季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骚扰我们,究竟是何意?莫非真想去警局呆上这么几日吗?”
刘馨雅上前,将季晴拉至身后护起来,眼神丝毫不避地与她对视着,她已经没了脸面,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再丢脸,她要的只是季晴尽快好起来。
“我们是来找阿瑾的。”刘馨雅直言回道。
“你们来找他做什么?是想看看他究竟伤成什么样了?”吴懿澜脸上满是讽刺。
想起黎攸瑾与苏琉夏所受的伤,她心里就压抑不住怒火。
“阿姨,我知道阿瑾哥受伤了,我只是想看看他,在身边照顾他。”季晴露出一张惊惶委屈的脸,小鹿般的眼睛看着她说。
“不需要,他自有人照顾。”吴懿澜说。
“可是……”季晴话没说出口,吴懿澜就已打断,“没有可是,季小姐过去的所做所为,你忘记了,我还没忘记。”
“我……”一脸厉色的吴懿澜,吓得季晴揪紧了刘馨雅的衣角,害怕地打了个寒颤,眼神闪躲着不敢去看她。
出于对自己孩子本能的保护,刘馨雅直视着她,脸色同样不好地说:“黎夫人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别伤害晴儿。”
听了她的话,吴懿澜怒极反笑,她不过是言辞严厉地说了一句,怎就伤害她了?正想开口说话,沈青岚拦下了她,目光如炬地看上一眼躲在刘馨雅背后的季晴说:“季夫人说我们伤害了令千金,不知她受了什么伤害?”
开口说话的人,刘馨雅是认识的,身在上流圈子,所认识的,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士。沈青岚创办慈善基金会,救助偏远地区孩子,帮助残疾儿童,所行善事,广受群众好评,更受国家赞扬,成国内模范人物,这样一位知名人,她怎可认不出?
面对着沈青岚的询问,刘馨雅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嗫嚅着嘴唇,半响说不出话来。
沈青岚不知过去季晴做了什么,单看吴懿澜满目愤恨,就能看出,她定是做了让黎家所有人都为之愤怒的事。
“张叔,关门。”吴懿澜撇开头道。
“不,你们不能关。”季晴趁他们都没注意,速度极快地窜了进去,快得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季晴跑进来了,吴懿澜盯着她向屋内跑去的背影,怒火中烧。
“晴儿。”刘馨雅追在后面,面色苍白的喊着。
“夫人,这怎么办?”张叔瞧她们前后跑进了屋,询问着脸色铁青的吴懿澜。
“把门关上。”人已经跑了进去,她再是去将人撵出来,已有失身份,不妥。
季晴跑进客厅,见里面坐满了人,瞧她突然的闯进,个个将目光投向她,停在原地,无害地扬起一抹笑,向他们挥手打招呼。
一客厅的人看到季晴,面色都有几分微妙,不为其他,只因她瘦得无形的身,完全可用皮包骨来形容。本就消形的脸,因着她的笑,都变得有几分诡异。饶是从小看她长大的黎老,都没能够在第一时间认出。待见到进来的刘馨雅,听到她喊“晴儿”,才是认出了她。
刘馨雅瞧一厅的人都在看她们,拉过季晴的手走过去,同他们一一打招呼。
“你们有什么事?”黎老看着她们开口问道。
“黎爷爷,我是来找阿瑾哥的,他在家吗?”季晴神色欢快地蹦跳到黎老身边,嗓音甜甜的问。
“在。”黎老望着她期待兴奋的眼神,沉默了好半响才回答。
“那他在哪儿?我去找他。”季晴说。那模样就像谈了恋爱的少女,一脸的羞怯,却又忍不住的想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季晴的这番变化太大,黎老朝着一边没坐下的刘馨雅看了看,回答道:“后花园。”
话音才落,季晴就已起身跑开,那开心愉悦的身影朝着后园越跑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黎老这才收回了目光,望向刘馨雅问:“晴儿,这是怎么回事?”
“晴儿,她失忆了,选择性失忆,她谁都不记得,只记得阿瑾。”刘馨雅满面苦涩的说。
不等黎老开口,又接着说道:“自从上次晴儿被阿瑾带走,消失了数天回来后,就开始郁郁不乐,发展到后来,直接不吃饭,不见人,最后发现她开始有了自虐倾向,这才把她送去医院,医生检查说,她得了抑郁症,很严重。之后醒来看到阿瑾出了车祸,她便去了g市,说要照顾他。我们把她哄骗回来,准备带她去伦敦接受治疗,可谁知,她竟是独自开车来了这里。因为她不愿跟我们回去,在逃跑过程中,滚下了山坡,醒来后,就谁都记不得了。”
这番话,说得真真假假,言语里不乏对黎攸瑾的痛恨与埋怨。
在她认为,季晴会变成这样,都是黎攸瑾的错,若不是他,她就不会抑郁,也不会滚下山坡,忘了他们,却独记得他。
随后进来的吴懿澜听到她的这番话,更是愤怒了。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阿瑾的不是,怎么不问问季晴她自己做了什么事?
“季夫人说这话的时候,不会觉得心打鼓吗?不怕良心会不安吗?”吴懿澜愤怒不已的问道。
琉夏被赫卡带走,险些丢了性命,是谁的杰作?是她的女儿季晴。为什么会抓她?还不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让她说出琉夏的下落。现在来这里指责阿瑾,谁给的脸面?
季晴过去所做的种种,他们都一清二楚,只一些事,被隐瞒了下来,没让太多的人知道。
“季夫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季晴难道没告诉你,阿瑾为什么要抓走她吗?不管你知道还是不知道,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是你的好女儿,联合着赫卡,将我儿媳琉夏带走,目的是为了要用她来威胁阿瑾。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季晴恨不得琉夏死,所以她帮助了要来替弟弟报仇的赫卡,他们带走了琉夏一个多星期,近十天的时间,我们连年都是在胆战心惊中度过的,就怕次日醒来,就收到了琉夏不幸的消息。”
“而你知道这近十天的时间,琉夏是怎么过来的吗?阿瑾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们又是怎么熬过来的?你不知道,你来指责阿瑾,话里话外的指责,怨恨,可想过,季晴变成这样,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根本怨不得别人。季晴对琉夏,对阿瑾所做的,这么多,一桩桩,一件件,我不信你都不清楚。季夫人,做人要讲良心,要明白事实真相,不要太心狠手辣,害人终害己。”
吴懿澜说完,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夹带了无尽的怒火,尤其是仲老,苏琉夏是他的孙女,虽是认下的,可他是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对待,过年之时,他还特意的打电话过来问,苏琉夏在不在家,有没有时间,大年初一一块儿吃个饭,却没曾想,她的工作忙,是因为她被“绑架”了。而之后来家里吃饭,她也是坐在轮椅上,脸颊略显苍白且消瘦,当时,他只道是她拍戏太辛苦,没想这里面的真相是这么的“惊人”。
吴懿澜所说的这些,黎老都是知道的,在听到刘馨雅真真假假的话时,他清明的眼里,满是失望与痛心。
听了她的话,刘馨雅脸色更是苍白了,她说的,她的确是不知道。季向阳没告诉过她,而她只知道,季晴消失是被黎攸瑾带走的,至于原因是什么,她却是不知道,也没去问。
“季夫人教的一个好女儿。”仲老瞧着怔愣中,面色越来越苍白的刘馨雅,出声讽刺道。
伤他孙女,只出言讽刺,仲老都觉心有不快,愤怒万分。
今日回去,定叫他们把与季氏合作的项目都撤了。
如此想的,不知仲老一人,更有吴国华,黎攸瑾的外公,他虽不从商,可他家中的企业,那也是有的,同季氏的合作,只多不少。
他们都是护短之人,伤害了他们的家人,又怎么会让敌人逍遥自在不付出点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