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求求你,帮帮我们吧!”刘馨雅磕头求道。
季向阳站于一旁,迎着黎老的目光,没一丝屈服之意。黎老的态度已经表明,他不会帮忙,他又何必折去自身残存的那缕骄傲与尊严。
黎老于刘馨雅的磕头相求,面上没任何的动容,冷眼相看,对进来的张叔吩咐:“小张,送客。”
“是。”张叔应一声,上前对两人道:“季先生,季夫人请。”
“黎叔,求你了。”刘馨雅跪着不愿起来,额头磕得通红一片,嗓音喑哑求道。
“你们走吧!”黎老看她的样子,心中掠过抹不忍,随又硬下心,闭了闭眼说。
伤害始终伤害,即便已经过去,它依旧存在,真实发生,他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对琉夏不公平。
季向阳从进门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瞧黎老下了逐客令,弯身去扶跪着的刘馨雅,声音沙哑道:“起来吧!”
刘馨雅哭得伤心,知道黎老不愿帮忙,脸上带着绝望,依偎在季向阳怀里,由他扶着离开。
将人送出去,张叔回来,黎老神色哀伤地问:“小张,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无情了?”
“不,是他们不义在先,我们不仁在后,季小姐三番五次地伤害着少爷和少夫人,害他们险些阴阳两隔,老爷所做,合情合理。”张叔斟酌着回答。
“季氏融汇了老季半生的心血,而今却要毁在他儿子手中……这几年来,季向阳一直对黎氏进行商业打压,数次抢走黎氏合作商,阿瑾如今所行,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黎老爷子双目放空,幽幽呢喃道。
“老爷,季氏近年多行不正手段,少爷此行,并未有错,而您也无须愧怍。”张叔出声安慰。
“嗯。”黎老敛下眼睫,盖住眼底的复杂情绪,视线落在桌上的那份报纸之上,幽叹口气。
季向阳扶着刘馨雅出了黎宅,随着张叔将铁门关上,都没回过头看上一眼。
“向阳,季氏……”刘馨雅紧抓着他的手,心中的难过,难以说出口。
人找过了,求也求过了,也努力过了,却是没一人愿意帮助季氏分毫,见到他们上门,都闭着不愿开。
“没事。”季向阳轻拍着手臂上的手,沧桑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轻声安慰。
黎攸瑾所收集的证据,已经提交给了警察局。季向阳开车把刘馨雅送回医院,自己则回了公司,刚进办公室,还未来得及坐下,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
助理推门进去,见坐在班椅上的季向阳,压制着心间的抽疼,开口道:“总栽,警察……来了。”
“嗯。”季向阳拿着笔的手一顿,无悲无怒的脸上应道。
站在门口几名警察敲门进去,掏出证件看着季向阳道:“季总,我们收到几份关于你的犯罪证据,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好。”季向阳没反驳,平静地盖上笔帽,站起身理理衣服,走到助理跟前,扭头看着他说:“辛苦你看好公司了。”
“总栽……”助理望着他喊道。
“走吧!”话说完,没去应助理充满担忧的叫喊,望着面前的警察道。
季向阳被警察带走了,很快在季氏传了个遍,本就人数不多的季氏,瞬时变得人心惶惶。一众股东在听说后,纷纷将手里的股份转卖,价格自是比不上季氏鼎盛时期的,然而,现在的季氏,已容不得他们去讨价还价,只能卖多少是多少,不止到最后亏得一无所有,一分捞不到。
消息传得很快,郑宇接到的第一时间,便告知了黎攸瑾。黎氏的总栽办,郑宇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等待着命令。
“以最低的价格,去把季氏所有股东手中的股份买下来。”黎攸瑾思考了良久说道。
季氏旗下养有上万的员工,一旦破产,他们便将失去工作,他没有很大的同情心,但在能力范围之内,他会尽量地保障他们最基本的工作,让他们有份工作,可以养家糊口。
“是,总栽。”郑宇回了声,转动着轮椅离开办公室去完成黎攸瑾交代下来的任务。
医院刘馨雅接到助理打给她的电话,听他说,季向阳被警察带走了,瞬间手机滑落在地,一个接受不了,人晕了过去。
躺在病床上的季晴见她倒在了地上,焦急地下床,跪在地面将她抱在怀里喊道:“妈妈,醒醒。”
“救命……”季晴瞧她没反应,扯着嗓子大喊。
门口路过的护士,听到病房里的求救声,一个箭步上前推开门,见一身病服的季晴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忙按响急救铃,随即对着刘馨雅做最基本的急救措施。
几分钟后,依旧昏迷的刘馨雅躺上病床,手上挂着点滴,枯瘦的季晴坐在一旁望着她,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看着一眨不眨。
半个小时之后,刘馨雅醒了,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微微偏过头,瞧季晴坐在旁边,想起助理在电话中说的,悲从心中来,眼眶经不住地湿润,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
良久,掀开被子,拔去手背的针头,穿上鞋下床,摸着季晴的头说:“晴儿,妈妈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呆在医院哪里都别去,知道吗?”
季晴沉默地望着她点头。
“我走了。”刘馨雅不顾冒血的手,伸手抱了抱她说。
出了医院,刘馨雅直接打车去了季氏。季向阳被警察带走,如此大的事,想必现在公司里已经乱了套。
季氏楼底下,刘馨雅付了车钱,红着眼眶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摩天大厦,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去。前台看到她,站直了身喊道:“总栽夫人好。”
刘馨雅微微点头颌首,直接往电梯走去。
顶楼,找到助理,询问了他公司目前的状况,听他说完,眼神瞬间灰暗了下来。她是一个全职太太,对于公司的事,她一律不知,如今季向阳被抓,丝毫不懂金融的刘馨雅,根本帮不上忙。
“公司的事,现在还要拜托你照看了。”刘馨雅灰暗的眸子瞧着跟了季向阳十多年的助理道。
“总栽夫人放心,我会看着公司的。”助理认真点头回道。
在季氏工作了十多年,跟在季向阳身边也有了十多年,对待季氏,他是有感情的,看它一天天衰落下去,他的心中也不好受,却又没任何的办法。
刘馨雅离开季氏,去了警察局,探望被警察抓走的季向阳。
监狱里,季向阳独在一间,一身西装穿着,手戴镣铐坐在冷硬的床上,头低着,不知在思考什么。
刘馨雅拉着局长苦苦哀求,终于得了个去见季向阳的机会,看着被带出来的季向阳,刘馨雅哭得红肿的眼睛,又一次落下了泪水。
季向阳无声地瞧着她哭泣,却不能够伸手去擦干她的眼泪,只拿起面前的电话,哑声说道:“馨雅,别哭了,听我说。”
刘馨雅听着他的声音,哭得不能自已,半响哽咽着说:“你说我听着。”
“季氏,已经挽救不回来了,回去后,你同郭明说,让他把公司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将公司员工的工资发了,看看有没有人收购季氏,如果有,你找杨律师跟着一起去合谈,如果没有,而我又没出来,就直接宣布破产倒闭……”季向阳每说一句,心便要被刺上一刀,痛得剜心。
“你会出来的,一定会出来的。”刘馨雅手摸着面前的玻璃,哭泣着摇头说道。
他是家中的顶梁柱,他倒了,这个家也没了。
“馨雅,我给你和晴儿准备了一笔钱,之后你带着晴儿去伦敦生活,我给晴儿找好了医生,让她可以继续接受治疗,你照顾好晴儿。”季向阳叮嘱道。
一番话,像是在做临终前的最后嘱咐。
“我不去国外,我等你出来。”刘馨雅听着心痛得无以复加,摇头偏执道。
她不听,季向阳对她也没办法,只是静望着,忍受着心里的痛苦。
时间到了,季向阳被带走,刘馨雅站起身扒着玻璃眼睁睁地看着,一颗心痛得快窒息。
按照他说的,刘馨雅又去了趟季氏,把季向阳的话,告诉了郭明。
听了她的转诉,郭明陷入了沉默,久久无话,刘馨雅忍住悲伤,等待着他的回答。
“总栽夫人放心,我会按总栽说的去执行。”郭明抬起头,湿润的眼睛望着刘馨雅道。
在总栽办静坐了许久许久,眼见夕阳快要落下了山,刘馨雅这才拿着手包离开。
季晴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耳边不断地回响着护士议论声:“听说,季氏的总栽犯了罪,今天被警察带走了。”
“有没有说是犯了什么罪?”
“我哪知,不过,你想啊!一个公司能做到这样,肯定都是有黑幕的,就像大鱼吞噬小鱼,定是由一副副白骨堆砌起来的。”
季晴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虽患有抑郁症,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智商,她知道护士在说什么,但她没去阻止,她一直听着,直到她们走远听不见。
季氏快倒了,她的爸爸被警察带走了,想起早晨他与自己说的话,季晴的眼眶湿润了。
刘馨雅带着一份便当进了病房,看她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收拾好情绪,过去喊道:“晴儿,起来吃饭了。”
“爸爸去哪了?”季晴听见她的声音,扭过头询问道。
“……你爸爸在公司工作呢!”刘馨雅愣了秒,强挤出一丝笑回道。
“她们说爸爸被抓了。”季晴无表情的脸对着刘馨雅说道。
看她愣住,过了半响又道:“是因为我吗?”
“不是,不是因为你,你爸爸他……”刘馨雅知晓瞒不住了,上去摸着她消瘦的脸颊,一瞬间哽着声说。
“我知道,是我缠着阿瑾哥,还伤了苏琉夏,所以他才对付爸爸的。”季晴撇过头,无神的双眼里没一丝的神采,喃喃道。
“晴儿……”刘馨雅难过的喊了声。
“对不起。”季晴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造成了季氏现在的这个样,若不是她,季氏不会如此。
刘馨雅抱着她,哭着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的心好痛,让她快喘息不过来。
如此过了几天,季晴出院了。季氏股东手里的股份,郑宇都悄悄地收购了下来。关于季向阳犯罪证据,已然查明,证据属实,季向阳被判了刑,终身监禁。得知这一消息,刘馨雅险些又一次晕倒。
季氏能够变卖的,都被郭明变卖,公司员工的工资,都已经如数发了下去,并辞退了公司内所有的员工。
迄今,郭明还是没能找到可以收购季氏的集团,他独自一人在季氏等待着,联系着。
季晴出了院,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季氏,望着里面熟悉的布景,眼神黯然地坐上电梯到顶楼。听到一间办公室传来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层,刘馨雅扶着季晴走过去,推开没关严的门,见是郭明拿着手机站在窗前,正讲着电话,因着投入,完全没察觉到身后有人。
背后的两人,都没开口叫他,只听着他话里的内容,心下万千感慨,又布着无限的辛酸。
讲完电话,无力地垂下握住手机的手,无奈地叹息一声,转过身看到站在后面的两人,猛地被惊了下问:“总栽夫人,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公司。”刘馨雅开口回答,末了又问:“还是没人愿意收购季氏?”
“是。”郭明嘴角泛起苦笑,他已经联系了无数的人,他们都没有要收购季氏的意愿。他做不到看着季氏被宣布破产倒闭,在这里的十几年,他对它有着浓重的感情。
“我们刚听到你在打电话,是在联系人收购季氏?”刘馨雅问。
“是,但是他们都没有意愿要收购。”郭明又是一叹。
“……这样一直拖下去也不行,直接宣布倒闭吧!”良久,刘馨雅向郭明说。
空壳的季氏,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烂摊子,没谁愿意接手,且季氏有价值的,都被变卖,便让更多的人没了要收购的心。
如今除了宣布破产倒闭,再没有其它的办法。
“除了这样,我也找不到其他的办法了。”郭明哭着脸说。
最近他一直在联系,有的老总,都把他加入了黑名单或标记骚扰电话,他是一个都打不过去。他能想到的办法,都用过了,但仍旧是没人。
一旁的季晴沉默着,眼睛望着这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不久前,这里还有人坐着,神色认真地敲着键盘,工作氛围浓重,而今,这些位置上,再没了人,空荡荡的,冷清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