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的吵闹,没扰了熟睡人的好梦。
拍完上午最后一场戏,众人皆去领饭,唐玲带着助理离开,不知去哪里。
小梦领来饭,瞧苏琉夏睡得香甜,饭放一边,没忍心叫醒她。
苏琉夏一觉睡醒,已是下午,午饭时间早过了,小梦看她醒了,忙摸摸放在一边的盒饭,已经冷了,随又翻翻包里,从里面找出一袋常备的吃食递给她说:“琉夏姐,饭冷了,不能吃了,先吃点盼盼小面包垫垫肚子。”
“我不饿。”睡了一觉,人精神了很多,苏琉夏坐起来,扭扭有些酸的脖子,瞧她递来的面包,摇头说道。
看她不想吃,小梦收了起来,“琉夏姐,你要是饿了,就自己拿,我都放在里面了。”
“好,我家小梦真贴心。”苏琉夏捏着她逐渐圆润的脸蛋笑道。
“内你崽给喔长长共兹呗。”小梦一张脸被捏的变形,话说得含糊不清,双眼却盯着她直发亮。
“要工资没有,挂件还差一样。”苏琉夏放了手,昂扬下巴哼哼说。
“我知道,还差腿部挂件,就是我,求包养。”小梦抱紧了她手臂,灵动冒光的眼睛,扑闪扑闪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不,我不差腿部挂件,我差的是手臂挂件。”苏琉夏侧目故意逗着她,手撩撩宽袖,遗憾道。
“就因你缺挂件,我这不挂上去了么。”小梦手又紧了两分,脸凑在她跟前,苏琉夏一低头,就能瞧见她额头冒出来的一颗痘,处于眉心位置,配上她富态的脸,显得极为喜庆。
“我突然想起来,我不缺挂件了,我缺的是……小棉袄。”苏琉夏惊呼一声,抿抿唇,对抱着自己手臂不撒手的小梦,皱起了眉头,眼里是挪揄。
“琉夏姐,你就拿我寻开心吧!”小梦嘟嘴松开了手,坐在旁边,气哼哼的说。
“怎么算是拿你寻开心呢?你可是我的开心果,宝贝都来不及。”苏琉夏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姿态痞气,语气轻佻,像极了街上的地痞流氓。
小梦看着她,悠悠叹上一口气说:“琉夏姐,你不要穿着一身女装对我说这样的话,这让我感觉很怪异,你若是穿了男装,倒也好说,起码给了我足够的想象空间,不会觉得心里别扭,你现在这样子……”上下看了看,啧声摇头,有说不出的嫌弃。
苏琉夏低头看了又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抬头瞧小梦那一脸嫌弃的模样,眉心又忍不住的皱起,开始自我怀疑。
“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出花的,想也没用,按琉夏姐你现在的智商,堪比六岁孩童,低到不行。”小梦无情吐槽着,完全不怕苏琉夏生气。
“……好你个小梦,既然拐着弯的骂我,皮痒了是不是?”反射弧超长的苏琉夏,直到一分钟后,才明白过来,撸着袖子,咬牙眯着眼对闪避开的小梦追打。
这番情景,剧组人员早已见怪不怪,都是习惯了,每天上演那么一两出,看多了也就好了。
唐玲一袭玉锦素衣,发簪步摇,眉间轻描红莲,明艳红唇,面带慈善绝美笑容,款步而来,身后跟着低头不语的助理,脚步虚弱,好似下一秒就要跪下去,在她坐下后,忙倒了杯水,不烫不冷,温度刚刚好,为防止弄花唇妆,特意插了根吸管。
自始自终,助理都没抬起过头,隐约的能瞧见她左脸浅淡的巴掌印。
小梦被苏琉夏拉着,瞥见唐玲的派头,撇撇嘴,不屑道:“琉夏姐,你看,又在装模作样了,你说她每天这样,累不累?”
“管她累不累,又和你没什么干系,只要她不来找麻烦就好。”苏琉夏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眼神都没递过去一个。
剧中,她与唐玲饰演的角色是情敌,剧外,她们是相看两相厌的敌对。唐玲装不装是她的事,与她没干系,她管不着,同样的,她如何,唐玲也没权干涉。
“走吧!该背台词了。”苏琉夏理理衣裳,拿了剧本走到稍微安静点的角落里,默默地记着台词。
小梦向她投去一眼,见她背得认真,也没去打扰,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刷剧。
呆在剧组是一件很无聊的事,苏琉夏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而身为助理的她,能做的就很少,每天就端端水,拿拿衣服,陪着玩闹一下,除此之外,便没她什么事了。
到苏琉夏的戏份,唐玲的助理微微偏头看一眼正在准备的苏琉夏,紧张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场戏,苏琉夏需要吊威亚,在高空中打斗,难度系数很大。
吊上威亚,化妆师给她补好妆,苏琉夏拿起道具师递来的剑,感觉与她平时所用的剑,重量有所不同,心里的疑惑,在被导演喊准备时散去。
“action.”
“世子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没来找过我。”苏琉夏眉心一皱,看着对面满脸怨愤的人说。
“你怎会不知道?你怎能不知道?世子就是为了寻你,才失踪不见的,而今你告诉我,你不知道,让我如何信你?枉费平日世子对你如此之好,你却恩将仇报,置他于不义之地。”
“程路,你说他是为寻我,可我一直在家,他寻我做甚?我知你担忧世子安危,但你不能如此怨怼于我。”
“可笑至极,到现在你还不承认,夏莺,你枉魁世子的好,你不配他。”程路厉笑,话落,提剑而上。
夏莺横剑抵挡,贴地后避,对上程路愤恨的眼神,咬牙一横,脚尖点地,凌空翻跃,剑朝他面门而去。程路反应快,以剑格挡,一来二去,十数招已过。
突然,吊朱洵的威亚侧偏抖了下,出了失误,苏琉夏来不及收剑,直直刺了过去。
剑尖入体,鲜红的血液瞬间便染红了衣裳,朱洵被吊在空中,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苏琉夏自己也傻了,手握着剑柄,神色怔愣。
下方导演拿着对讲机大叫着,“快放下来。”
“叫救护车。”
剧组乱成了一团。
苏琉夏被放下来,手里还握着剑,望着被众人围在中央,脸色苍白的朱洵,呆呆的什么也听不到。
她不是故意的。
“琉夏姐,你怎么样了?”小梦扶住她担心的问道。
苏琉夏怔怔的没回答。
救护车来了,朱洵被送了上去。
车开走了,小梦拉拉呆愣的苏琉夏说:“琉夏姐,我们快跟上去。”
苏琉夏回了神,扔下手里的剑,撒了腿就跑。
朱洵不能有事,她不能让他有事。
导演在出事的第一时间便下了命令,这件事不能传出去,而接下来的戏,便交由副导继续拍,他则追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医院急救室,苏琉夏站在门外,低头焦急的等待着,双手交握在一起,泛白的指尖,显示着此刻她内心的不平静。
导演在旁边看着,出声安慰,“他会没事的。”
苏琉夏抬头看他一眼,眼圈早已泛红,牙齿紧紧咬在一起,轻轻点了点头。
急救室的灯灭了,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苏琉夏迎上去,嘴唇颤抖着,半响问不出话。
“医生,怎么样了?”导演开口问道。
医生收回放在苏琉夏身上的目光,望着秃了顶的导演说:“患者没大碍,伤口不算深,没伤及要害,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听医生一说,苏琉夏放松下来,脚软了软,险些跌在地上,幸得医生及时伸出了手扶住她。
“谢谢。”苏琉夏站好,向后退了半步,向医生鞠躬谢道。
“不客气。”医生冲她笑了笑,走开。
朱洵被推出来,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苏琉夏跟在旁边,一起进了病房。
“好了,别担心,医生都说没什么事了。”导演对着面色同样不好的苏琉夏宽慰道。
“谢谢你,导演。”苏琉夏扭头朝导演扯出一个笑容谢道。
“和我说什么谢?你先在这里照顾着,我回剧组去处理一下。”导演说。
小梦办好手续推门进来,导演见到说,“我先走了。”
小梦侧身站在旁边,让导演过去,待他离开,才走到苏琉夏身边,搬来一条凳子过来,“琉夏姐,你坐一下吧!”
“不用。”苏琉夏摇头,看向她,“费用都交了?”
“交了。”小梦点头,瞧着她不是很好看的脸色问道:“琉夏姐,你没事吧?”
“没事。”像是想起了什么,苏琉夏转过身神色严肃认真地对她道:“小梦你回剧组去,看看我用的那把剑,把它收好,再去看一下威亚,记住,去看的时候,一定要让导演在场。”
“我知道了。”小梦回答。
小梦离开了,苏琉夏坐在病房里,瞧着躺在床上不动的朱洵,眼里满是自责。
朱洵的经纪人焦急慌忙地赶到医院,猛地推开门,惊吓到了沉思中的苏琉夏,扭头看着她朝这边走过来,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担忧。
“你……”经纪人从朱洵脸上收回视线,移向一旁,事情经过她都听说了,现在望着守在床边的苏琉夏,指责的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苏琉夏起了身弯腰道歉。
她不是故意伤他的。
“……你坐吧!”定定看她半响说。
苏琉夏向她摇了摇头。
两人各站在病床一边,看着不醒的朱洵。因着两人都不说话,病床里安静不已。
最后,朱洵的经纪人向她开了口,“你与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以她对剧组的了解,道具一般都是用塑料做的,或用没开过光的钝剑,根本不及伤人。
苏琉夏点头与她说了当时的情况,然后又把自己的怀疑和她一说,“我用的剑,和我平时里用的重量不太一样,而且,我怀疑威亚是有人动过的。”
毕竟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在这娱乐圈里屡见不鲜。
当初没接触过,她不知晓,而今接触越深,她知道的就越多。
只是,有些事,即便是知道了,她也不能够说出来。
听了她的话,朱洵的经纪人陷入了沉思,良久才道:“那你有怀疑的人?”
苏琉夏心里有怀疑的人,可在没证据前,她不会说,只好向她摇头,表示没有。
京都,正开视频会议的黎攸瑾,被推门进来的郑宇打断,知道苏琉夏在剧组刺伤了人,沉脸对视频里的一众人说:“会议推迟。”
然后便关闭了画面,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听小黑说,总栽夫人是在拍戏的过程中把人刺伤的。”郑宇回道。
“人伤的怎么样?”黎攸瑾走进了电梯。
电梯的数字,向下跳减着。
“已经送去医院了,具体的情况不知道。”郑宇说。
“让公关部随时准备着,一有消息传出,立马进行公关。”黎攸瑾命令道。
“是。”
赶去机场的路上,黎攸瑾给苏琉夏打了电话,然打过去没人接。
苏琉夏去医院去得匆忙,一心只想着不能让朱洵有事,也没心思顾及其他的。
剧组里,救护车走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被苏琉夏扔在地上的剑,也被道具组的师傅捡了起来,拿在手里认真看着。
道具是他准备的,每一件都经过他的反复确认,所有道具,他都熟悉,可瞧这把剑,分明不是他准备的那把,看似一模一样,却是差了很多,首先,这重量就有所差别。
苏琉夏放在桌上,被遗忘的手机,响彻不停,有人听见,都没敢过去看一眼,有从旁边经过的,扭头看上一眼,见来电显示是“老公”,皆纷纷走开,装作不知。
现在,谁人都知,苏琉夏的老公是谁,京都黎少,实力护妻,即便是在她绯闻漫天,名声臭满大街,出门人人喊打之时,他都没怀疑过她,嫌弃过她,抛弃过她。在她被指以耍心机嫁给他时,是他出来解释,说是他先追的她。他诠释了,什么叫做真爱,什么叫做宠妻。
唐玲看没人管苏琉夏放在桌上的手机,不由有几分纳闷,走近一看,电话挂了,她没看到来电人是谁,只看到了她的手机屏保。
那是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她在左,黎攸瑾在右,中间是他们的儿子,白白胖胖的,眼睛圆溜溜的,他笑得很可爱,画面很温馨幸福。
这样的画面,看得她有些嫉妒。
当初,她也是怀了孕的,但孩子没生下来,流产了。
她故意的,谁叫他不是他的。
屏幕黑下,拉回了唐玲扭曲嫉妒的心理,深深看了几眼桌上的手机,转身离开了。
这么多人看着,她不会做偷窃之事,以毁了自身树立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