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霍斯端坐如松,林超然悻悻地踏进去,面上带几分笑意,对上他审视探究的目光,不闪不避。
“坐吧!”霍斯伸手道。
林超然在他的注视下,坐在旁边沙发上,不由询问道:“霍斯先生找我来,想必不是为了喝茶吧?”
“你是华国人?”霍斯没回答,兀自问道。
“是的。”林超然不在意,点头回道。
“你为什么到米国?”霍斯又问。
“霍斯先生想必已经调查过我了,我为什么来米国,答案不就在你心中吗?”林超然没直接回答,嘴角噙笑着看他。
“你很聪明。”霍斯夸赞道。
“你过誉了。”林超然弯唇一笑,摇头。
聪明与否,他最是清楚,这般赞誉,于他不过淡言一句,根本不足信。
“你与艾克是怎么认识的?”霍斯翘起二郎腿,慵散靠于沙发上,双手交叠腹前,眼神毫不掩饰锐利与探究。
林超然低眸嗤声而笑,良久抬起头回答说:“我与艾克的相识,说来有些戏剧,我们相识在一场事故当中,我的车撞上了他的车,算作是不撞不相识吧!”
霍斯还是怀疑他了,在答应要来舞会前,他就该知道的。
“林先生,请喝茶,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华国最好的茶。”旁边保镖为他倒上一杯清茶,林超然闻着茶的清香,心如擂鼓,面上不显,端起茶杯放于鼻间阖眼深嗅,吹了吹喝上一口细品,旋眸若星辰,璀璨照人,赞道:“好茶。”
他的茶艺不精,国内几年,常与些文人墨客打交道,品茶技艺还算不错,此刻,倒也不至露馅,让他看出更多端倪。
两口喝完,林超然自行拿壶为自己斟上一杯,动作自然,好似没将房里其他人放心上。
“霍斯先生得此好茶,是否愿分我一些?我是个好茶人,若没茶喝,我一天的精神都不会好,今日喝了你的茶,着实让我垂涎不已。”林超然又一口喝完,放下茶杯,厚脸皮讨要道。
顶尖毛峰,国内拥有的数量都极少,更何况是在国外,简直是有价无市,想买都难。
“当然。”他不喜喝茶,苦涩清淡的味道,还不如喝上杯苦咖啡。
“如此便先谢过了。”林超然谢道。
在房里坐了半小时之久,等候在外面的艾克,看着有保镖把守的房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又半个小时后,门开了,林超然走了出来,面上带笑,身无伤迹。
一直等候在外面的艾克见到他,激动地迎上去,拉住他离开。
房内,霍斯再次执起桌上的一份调查资料,不多,寥寥几页,却将林超然近半生的生活关系详细记下。
“派人盯好他。”霍斯扔下资料,对站在身后的人命令道。
“是。”
艾克拉着林超然离开,到无人的地方,才表现出紧张与害怕,在他被带走的那一刻,他的脑子是懵的,忐忑不安的情绪充斥着心间,无措又担忧,害怕霍斯知道他们间的交易,从而对他狠下杀手,除之后快。
“我没事。”林超然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担忧,虽明白他是出于什么心理,但依然很开心,手拍着他的肩头说。
霍斯并没拿他怎么样,只问了些问题,请他喝了茶,除此之外,就是聊着些彼此感兴趣的。
林超然准备着离开,刚走到门口,保镖便递上一个盒子,神色一怔,伸过手接下。
“替我谢谢霍斯先生。”林超然对给他送茶叶过来的保镖道。
“慢走。”保镖话不多,语气冷硬道。
林超然坐上车,把茶叶放到后座,开车回家。
舞会上喝了不少的酒,后被霍斯请去,喝了几杯茶,酒也解了些,此时风吹着,人似醒还醉。
回到家,一室的冷清,寂静的夜里,更显孤寂,他的任务完成了,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从通讯录找出一个号码拨出去,对方很快接通。
“黎少,霍斯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我想回去了。”
呆在这里,孤身一人,只身奋战,与精明狡猾的狐狸对战,劳心废脑,头都快秃了。
现在他都快三十出头了,女朋友还没有一个,想想国内朋友,娃都抱两了,他却还没动静,不禁为自己默哀叹息,过得窝囊。
“什么时候回来?”黎攸瑾问。
“等我先把这边的工作辞了,交接好就回来了。”林超然说。
“等你回来,为你接风。”黎攸瑾清冷的嗓音传来。
“谢谢黎少。”林超然满脸笑容,真诚实意。
挂了电话,翻身去浴室洗了澡,擦着头走到窗边去拉窗帘准备休息,看见停在楼下了一辆陌生车辆,林超然眼神一变,迅速拉上。
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至后半夜,才浅眠一会儿,早晨起来,精神状态很是不好,眼底下还有着浅淡的乌黑。
没精力做早餐,林超然拿上钥匙就出了门,经过那辆车,脚步没有停顿,连眼神都没递过去一个。
开着车一路向公司行进,从后视镜看去,车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瞧道路上车辆少了些,林超然不由加快了车速,然后面的车子依旧紧紧跟随,半点甩不开。
到了公司楼下,林超然停好车,拿着公文包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林超然一改往日温雅形象,甩下公文包,脱下外套随手朝椅子上一扔,扯开领带解开扣子,站到百叶窗前,手拨开往下看。
“叩叩”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林超然回了神,放下手,坐在办公桌前,看向门口道:“请进。”
爱丽莎拿着一份文件推门进去,看着与往日不同的他,神色有片刻呆愣,过去放下文件,对邪痞性感的林超然问:“你怎么了?”
“没事。”林超然拿过文件翻开,头也不抬的回答。
爱丽莎盯着他看许久,有些挫败的转身离开,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就要辞职回国了,你若想继续在这里工作,我会向戴维说,让他给你安排其他工作。”
“你为什么突然要回国?”爱丽莎转过身来看着他不解的问。
“……想回去看看了。”林超然同样看着她说。
留在这里,他有生命危险,离开,是他最好的选择,而且他的确很久没回过家了,他想念在国内的朋友,国内的一切。
“就不能留下来吗?”爱丽莎抿唇问着。
林超然无声向她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离开?”她留在这里工作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这里,现在他要辞职离开了,她也不会再留。
“还不知道,不过,应该会在这个星期之内。”林超然说。
“我知道了。”爱丽莎说着落寞地开了门出去。
林超然收回目光,打开电脑,快速地写了封辞职信发给老板戴维,然后继续看桌上的文件。
不一会儿,桌上一旁的话机响了,是戴维的来电,让他去办公室找他。
“oh,你为什么要离开?你知道的,我很需要你。”林超然一推门进去,戴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神色动作夸张又充满了不解。
“戴维,这次我必须要离开了。”林超然略带歉意的说。
“为什么?我需要一个理由。”戴维很是不解。
“我想家了。”林超然没与他说实话,只挑明自己是想家了。
“不,林,我了解你,你没和我说实话,你绝不是因为想家才要离开的,是什么事让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戴维抱手摸着下巴,在办公室转了两圈,神色认真的问道。
“果然瞒不住你。”林超然看着他一笑,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
戴维坐下,双目紧盯着他,林超然看他模样,微微一笑说:“有人在调查我,我若继续留在这里,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惹上什么人了?”戴维睁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地询问。
在他印象里,他一直是一个温文尔雅,从不自找麻烦,待人和善的东方男子,他会惹上谁?
林超然笑笑没回答。
他帮不了自己,而他也不需要他的帮忙。
一直以来,他坚信的,都是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不给别人带去麻烦,现在亦是如此。
“林,你告诉我。”戴维急切问道。
“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会自己处理好的,晚上一起去吃个饭。”林超然拍拍他的手臂站起身,手抄在兜里说。
“你已经决定了吗?”戴维抬头看他,眼里有惋惜,有不舍,也有对他的担心。
“是。”林超然点头回着。
林超然辞职的消息,很快传入霍斯耳中,他没有打草惊蛇,继续派人盯着。
一个上午过去,霍斯没有行动,林超然望着停在楼下的车子,嘴角衔笑。
霍斯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现在起,就看谁的耐心更大了。
傍晚,与戴维吃过晚饭回家,林超然接到艾米尔的电话,确认他要离开,语气间难掩对他的不舍。
辞职后,林超然没再去上班,也没着急着回国,在米国逗留了很久,后在艾克的帮助之下,悄悄坐上飞机离开了。
等霍斯回过劲来之时,林超然已经坐上了飞机,他就是想阻拦,已然来不及,只得砸着东西,泄着怒火。
时间转眼过,戏已接近尾声,每一天的拍摄都很累,苏琉夏几日未曾好好休息过,眼里布着红血丝,眼下一片青黑。
拍完一场下来,苏琉夏头晕脑胀,抬手敲着脑袋,走路都摇摇晃晃,看着随时都有可能摔在地上。
小梦赶忙上前扶住她,让她休息会儿再拍,经过影后唐玲身边,就听她嘲讽十足的声音道:“果然是嫁入了豪门,做了富家太太,才拍了那么一场,就需要人搀扶,娇生惯养,这点苦都吃不了,如何算得上一个真正的演员?”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苏琉夏听到,向前迈出的步子收回,在她面前停下,侧转过身看着低头玩弄指甲的唐玲,嘴角微扬笑道:“我确实算不得一个真正的演员,比不上拿过金马奖的影后,我一场戏不过是不厌其烦的重拍了好几次而已,不似某些顶着影后的头衔,接连被ng,还冲助理发脾气,给导演甩脸色,逮谁咬谁。”
瞧她脸色难看,一阵青一阵白的,苏琉夏迈步欲走,忽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似的对她说:“唐影后方才的话,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的嫉妒吗?我啊!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不得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特别对方还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三。”
话说完,苏琉夏在小梦的搀扶下转身就走,丝毫不管唐玲脸色如何难看。
她不招惹旁人,却总有人招惹她。或许是与她招黑体质有关,方才如此招人不喜。
“琉夏姐,你刚才怼唐玲的样子,真酷。”小梦扶她在休息椅上坐下,一脸兴奋地赞道。
苏琉夏嘴角轻扯,眼皮耷拉着说,“我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到我的戏,记得叫醒我。”她实在是太累了,多说一句都觉着累倦。
“好。”小梦话音才落,苏琉夏带有轻鼾的呼吸声便入了耳。
小梦拿了薄毯给她盖上,坐在旁边守着,抬头看一眼想发火还要顾忌场合的唐玲,冲她幸灾乐祸一笑,看得唐玲对她咬牙切齿,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助理递上一杯水,让她平息下火气,唐玲接过来刚喝一口,就把嘴里的水吐了出来,一杯水砸在递上,玻璃的杯子,碎成了片,温热不算烫的水溅到助理脚上,向后退了两步,听着唐玲怒气冲天的吼骂声,“你是想烫死我吗?我给你这么高的工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助理头低着,乖巧听训,模样委屈可怜,周围工作人员听见骂声,转头望去,皆是纷纷摇头。
俗话说得好,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既然选择了这一行,不管面对着雇主多大的责难,承受了多少的委屈,那都得跪爬着走完,怨不得何人。
剧组里没有人可怜她,有的只是微末的同情,身在每一行,都各有不易,同情可怜对于当事人来说,都没用处,只会让其感到难堪。
唐玲看她低头不说话的鹌鹑样,整个人透着委屈与难过,感受到周围人看她的异样目光,气更是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