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数年的追逐,换来的是千疮百孔,这颗跳动的心脏,在此刻,终归了平静。从年少的欢喜到年华的默然,她累了。
追逐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任何方式都打动不了,自己受伤与否,与他皆无干系,累与不累,他都不会在乎。
遗忘的记忆,慢慢复苏,头疼欲裂,过去的一切,如走马观花般,一遍遍在脑海绽放,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他看她的那双冷漠无情的眼上。
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天花板,直到天明,才迷糊地睡着。
季向阳去上班之前,推开房门进去,见她睡得熟,掩住眼里的黯然,悄无声息地叹声气,转身离开了房间。
苏琉夏起了个大早,心情不错地陪着黎攸瑾出门跑完步回来冲个澡,换上一身休闲的衣服,与他一同下楼。
吃过早餐,黎攸瑾先去上班了,苏琉夏不会开车,只能等玲姐过来接。几分钟后,熟悉的车辆停在门口,苏琉夏急忙提上包过去,开门见到驾驶座上的楚洵,顿了一秒坐上车。
“早上好,你吃过早餐了?”苏琉夏瞧车中气氛凝结,神色带有些许的尴尬,开口询问道。
“吃过了。”楚洵回答的简单。
“玲姐去哪儿了?”苏琉夏吸吸气又问。
“公司。”楚洵道。
苏琉夏同他不熟,听完他的回答,竟是找不到话聊,车内再次陷入沉默,比先时没说话更感尴尬。
两人沉默着,直到车子停在子衿楼底下,推门下了车,望着面前高耸的建筑,拓宽的视野,深吸口气,迈步向公司内走。
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玲姐便送来了要处理的文件,看她抱在怀里的一沓文件,苏琉夏只觉头疼。
“玲姐,你就不能让我稍微缓缓?”伸手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把文件放在桌上的玲姐,满面的苦涩。
“早点看完,早点休息。”玲姐见她耷拉着脑袋,脸上没有一丝同情,只有严厉认真。
轻眨两下睫毛,认命地翻开文件,刚准备要看,忽想起一事,望着对玲姐吩咐道:“玲姐,以我与黎先生的名义,捐一百万出去,钱直接换成物资和书籍。”
“工作吧!我去安排。”玲姐淡淡的说了声,转身离开。
玲姐离开不大会儿,小梦敲门进来了。
“琉夏姐,刚才一所孤儿院打了电话过来,说为了感谢你对他们的资助,特意办了场感谢会,问你有没有时间参加?”小梦说。
“什么时候?”苏琉夏抬起头问道。
“下午两点。”小梦回答。
“下午我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小梦摇着头。
“你告诉院长,我下午会去的,只是别弄什么感谢会了。”苏琉夏说。
小梦应了声退出去。
下午很快到来,苏琉夏带着小梦去了孤儿院,车后箱塞满了物品,全是给小朋友带的礼物。
车停在院门口,院长携众小朋友已经等候在了那儿,见到她下车,抱上最小的一个孩子走上前,满脸感激道:“谢谢苏小姐,百忙中还抽空过来。”
“院长说的哪里话,小朋友们最近都好吗?”苏琉夏笑笑说。
“都挺好的。”提及孩子,院长脸上满是温柔,笑容灿烂的回答。
苏琉夏向院长点了下头,拿过小梦递来的礼物,向站在一边不敢上前的一众小朋友走过去,在他们面前蹲下身,嗓音温柔地问道:“我能知道你们的名字吗?”
数双胆怯的眼睛看着她,踌躇着不敢上前,苏琉夏面上笑容不变,依旧温柔。院长见几个孩子看她,对他们说:“这是苏姐姐,你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苏姐姐送的呢。”
“苏姐姐。”有个胆大点儿的小男孩开口叫了声,看朝她的眼里存着几分胆怯,小脸红红的,像是害羞。
“过来。”苏琉夏向他招手。
小男孩向他走过去,苏琉夏握着他略显冰凉的小手,看他面容消瘦,眼睫垂着不敢看她,脸上笑意更添几分,怜爱地揉揉他毛绒绒的脑袋问:“能告诉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杰。”小男孩抬起头脆生生的回答。
“今年几岁了?”苏琉夏接着问道。
“快五岁了。”小男孩小小的身子僵硬地感受着她带给他的温暖,这份温暖,是他从未感受过的,那么暖,那么真实。
“真乖,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礼物。”苏琉夏拿起旁边的一个礼物袋递给他说。
“谢谢苏姐姐。”小男孩接过开心的笑了。
望着他天真无邪的笑容,苏琉夏心底一片柔软,再是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有了小男孩开头,其他的小朋友也没那么怕了,纷纷上去围住苏琉夏,甜甜的嗓音叫着“苏姐姐”,听得苏琉夏心软得一塌糊涂。
小男孩宝贝似的抱着苏琉夏给他的礼物,紧紧地跟在苏琉夏身侧,她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小小的手想去牵她,却又害怕她不喜欢,只得抿着小嘴跟好。
进了孤儿院内,苏琉夏在这里陪着他们玩了一个多小时,便准备着离开了。
小孩子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的计较,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喜欢谁,相处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彼此间俨然已经有了感情。
见她要走了,一张张小脸上,满满的都是失落。小杰抱着玩具,隐忍着眼里的泪水,上去拉住她的手,小猫似的声音问:“苏姐姐,你走了,还会来吗?”
“当然会啊!”苏琉夏蹲下身,摸着他的头回答。
“那你什么时候来?”小杰握着粉嫩的拳头问。
“我有时间就来。”苏琉夏想了想不确定的说。
最近她太忙了,休息的时间,都变得有些少,今天会来孤儿院,都是赶了巧的,恰巧她下午没安排。
“哦。”小杰低垂下了头,眼里的泪水再隐忍不住,就这么落了下来。
看他哭了,苏琉夏一时有些举足无措,伸手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慰,“我会来的,一有时间,我就来看你们好不好?”
这里的孩子,都是从小被父母遗弃的,他们没感受过母爱,没得到过亲情,陌生人给予的一点善意,都能撬开他们无防备的心房,让他们倾心相对。
“好。”小小的人儿脸埋在她颈间,低低地答了声。
苏琉夏放开他站起身,与旁边的院长道了句别,向不舍的小朋友们笑着挥了挥手,坐上车扬长而去。
孤儿院门口,小杰抱着玩具,满眼泪水地看着那辆越开越远的车,不舍地大哭了起来,吓得招呼孩子们进去的院长一惊,急忙转过头望着他问道:“怎么了小杰?”
“院长妈妈。”车已经开远不见了,小杰伸手抱住院长伤心地喊道。
“乖,不哭了,苏姐姐会来的,她也舍不得小杰啊!”院长抱着他轻声安慰。往日里,他都是话极少的,一个人坐在一边,不同其他小朋友玩,就这么孤零零的坐着。今天看他竟是第一个站出来,她都是有些惊讶的,瞧他全程跟在苏琉夏身边,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她是心疼的。
窝在她怀里的小杰没答,低声呜咽着,伤心极了。
坐在车中,苏琉夏眼睛看朝车外,想起抱着她哭泣的小杰,心有些抽疼。现在的她,是一个母亲,正体会着做母亲的幸福,她不知道,那些把他们生下来,又把他们遗弃的母亲是怎么想的。
在他们的身上,她没看到什么残缺,他们很健康,很可爱,脸上洋溢着的,是天真灿烂的笑容,像向日葵一般,璀璨炫目。
苏琉夏想得出神,面上也有几分落寞,小梦开口问道:“琉夏姐,你想什么呢?”
小梦的声音,唤回了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苏琉夏,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叹声道:“没想什么。”
回了公司,苏琉夏坐在办公室,继续处理着文件,一份又一份,神色专注而认真。
门被敲响,苏琉夏头不抬的道:“请进。”
玲姐走进去对她说:“捐出的这一百万,全部都换成了衣服,学习用具和书籍,明天就能送出去了。”
“谢谢玲姐。”苏琉夏看着玲姐开心谢道。
“下班记得请我吃饭。”玲姐顺声提道。
“没问题。”苏琉夏干脆利落地应下来。
“餐厅我来选。”玲姐接着说。
“……好。”苏琉夏眨巴着眼睛木然点头。
今天,注定又是她“大出血”的一天。
临到下班,苏琉夏看完最后一份文件,给黎攸瑾去了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却得知他马上就要出差了。
“去几天?”本是兴致蛮高的苏琉夏,听他要去出差,心情瞬间跌落了下来,闷闷不乐的问道。
“一个星期。”黎攸瑾估摸着回答道。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东西记得带好,我就不去机场送你了。”苏琉夏敛眉说。
电话里的黎攸瑾沉默了下,轻轻地应了一声。
下了班去餐厅途中,苏琉夏情绪一直不太高,眼睛看着窗外,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一个星期的时间,苏琉夏过得漫长忙碌,每天的生活充实无比。期间,玲姐给她接了两部戏,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剧本写得很好,苏琉夏看过,就已经喜欢上。
黎攸瑾出差,今天回来了,苏琉夏趁着中午吃饭时间去了机场。
等候在出口处,没等到黎攸瑾,反是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个两年没见过的人。
“琉夏?”男人臂弯抱着一个两岁的女儿,走到苏琉夏面前不确定的出声喊道。
苏琉夏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神色有一秒的怔愣。
“好久不见。”苏琉夏面色平静的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聂斌压下心间的情绪道。
“这是你的女儿吗?”苏琉夏看着他怀里的小女孩问。
“是。”聂斌笑着回答。
“是你和陈芸的?”苏琉夏又问,语气平淡没一丝波澜。
“是。”聂斌敛下星目,掩住眼中的情绪道。
“哦,长得挺像你的。”苏琉夏说。
聂斌一听,脸色有些尴尬,也有几分愧疚自责,亦添了一分悔恨。
“你在这里等什么人吗?”他不会认为她是在等自己,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在两年前就断了,而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会来京都,即便知道了,想必也不会在意。
“我老公。”这一刻,苏琉夏脸上扬起了明媚的笑容,然却晃了面前人的眼,乱了他的心神。
与陈芸分开,他就再未找过一个女子,单身直到现在,夜里心想的,都是她的样子,哪怕他明知,他们间再无可能。
“哦,那我先走了。”聂斌隐去眼底的一抹落寞,向她笑笑说。
“嗯。”苏琉夏点头,目光移开,看向了出口。
聂斌向上托了托怀里的女儿,深深看她一眼,拉着行李转身离开。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苏琉夏整个人是掩藏不住的开心,阔别了一个星期之久,她好想他。待他走近,不顾旁边接机的人,整个人撞进他怀里,鼻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清香,一颗心被填得满满的。
“吃饭了吗?”黎攸瑾放开她问。
“没有,我等你回来带我去吃。”苏琉夏拿下墨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
“走吧!”黎攸瑾同她十指相扣,甜甜蜜蜜地离开机场。
机场外,聂斌站在路边正打着车,扭头看到出来的两人,眸光轻闪。苏琉夏脸上的笑容,是开心,是幸福,耀眼夺目。站在她身边的人,英俊帅气,气质斐然,嘴角带笑的听着她讲话,眼里满是温柔与宠溺。画面温馨,让人感到羡慕。
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黎攸瑾挑目看去,就见到站在不远处一个抱着小女孩的男人,眼里分不清是悔恨还是什么。
只一眼,黎攸瑾便认出了他是谁,说起来,他还得感谢他,若不是他,他都没机会遇到苏琉夏。
绅士地打开车门,让苏琉夏坐进去,弯身同她说了声,关上车门,便朝聂斌走了过去。
“你好。”黎攸瑾手插在兜中,停在聂斌面前,与他面对面地看着。
“你有什么事?”聂斌一只手拍拍怀里有些害怕的小女孩的背部,看着气势不凡的黎攸瑾问。
“没什么事,就是过来道一声谢罢了。”黎攸瑾嘴角一勾,懒痞回道。
听他的话,聂斌一下反应了过来,脸上涌起了抹怒火,看朝他的眼神,都带了痛愤。
他这是来炫耀?炫耀她是他的,而不是他的。
“你女儿长得挺像你的。”黎攸瑾淡淡地瞥一眼他怀里的小女孩,嘴唇一弯说道。
话与苏琉夏说的一模一样,就连表情都是那么的神似,聂斌瞧着,心底泛酸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