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声剧烈撞击,两辆车同时侧翻报废,被波及的车子,皆受不同程度的损伤,车中的人各有伤势。
连环车祸,现场极其惨烈。侧翻的一辆车中,一袭洁白婚纱,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子,只手搭在车外,一双眼紧闭着,满面的血迹。
前方驾驶座,江潮身着一身警服,戴在头上的帽子早已不见,在他脸上插着尖锐锋利的玻璃,鲜血淋漓,头破了口,血直往外流,一双腿被卡住,已没了知觉。
努力地想睁大眼睛看看,残留的一丝意识,却不能够支撑,外界的吵闹声,他听得一清二楚,但不断流逝的生命力,让他再不能看看这个世界。
仅存的意识消散了,外面吵闹的声音,也再是听不见了。
因出车祸,道路被堵住通不了,时间不赶的车主,纷纷停下车,上去营救。
警察找到车祸现场,看到江潮正被拉出来抬上救护车,没时间多想,急速封锁现场进行调查,疏通拥堵的道路。
江潮与陈静晓被送往医院抢救室,电击,心跳如履平地,呈一条直线而走,抢救了一个半小时,医生最终下了通知。
等候在外面的两名警察,听到医生所下的结论,面色都极其沉重。
江潮是重刑犯,且在他们手里逃脱,如今人死了,他们难辞其咎。
这场车祸,死伤共计十一人,死了五个,伤了六个,是今年车祸死伤最惨烈的一次。
江氏处理工作的江天铭还不知道江潮已经死了,直到助理小唐过来告诉他,得知江潮逃出监狱,出车祸死了,江天铭面上有一瞬的凝固,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冷淡漠然的模样。
小唐看他漠然置之的看文件,没再说什么,悄声退出了办公室。
死者名单出来了,车祸事件上了晚间新闻报道,主持人报道着,语中不乏惋惜之情。
张谦见到新闻,心中没有一缕的欣喜,于他来看,江潮这般死法,太过便宜了。
做过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该下地狱,一场车祸,带去他的生命,张谦觉得他死的太过稀松平常。
小梦被他下令……失去清白,而他被折磨,险失去性命,他们受过的伤害,还没加诸到他身上,他就死了。
江潮出车祸死了,小梦知道地第一时间,自己躲进了卫生间,她不知道那一刻的心情是开心还是悲怆。
自己一人躲在卫生间内,狠狠地哭了一场,再离开,除却红肿的双眼,面上根本看不出她哭过。
江潮被送往太平间,警察看过,给他的家人打了电话。逝者为最,不管他生前犯过多大的罪,死后亦是得入土为安的。
接到电话,江天铭带着沉重的心情去了医院,将江潮从太平间接了出来,连带着没人认领的陈静晓一起。
他倒是没想到,早晨才去关押他的监狱看过,下午便接到了他逝世的消息,看着躺在床上,盖了白布的人身上,脸色沉沉的,没有讽刺也没有同情,冷漠得不像个正常人。
当初选择把他送入监狱,便是希望他得到自己应受的惩罚,一辈子呆在里面,将自己所犯的罪,一点点赎过。自始自终,他都没想过要他死。
江天铭给江潮办了场还算隆重的丧礼,之后便把他葬在了陈静晓旁边。装病入医院,打晕警察,为的就是去见陈静晓,可见他对她的执念有多深。既然生不能够白头,那么死了,就把他们葬在一起吧!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心愿。
看看冰冷墓碑上的照片半响,江天铭带着助理离开了墓地。
此事,在忙碌的日子中,悄悄地翻了篇,没有人再去关注讨论。
最近,苏琉夏感到异常的繁忙,每天下班,身上都像是跑过马拉松似的,疲惫至极。
坐在车中,靠在背椅上,闭上眼睛就这么睡了过去。
傍晚还有一个慈善晚会要参加,玲姐见她睡着了,也没开口叫醒她。
造型在她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完成,玲姐扶住她,把她塞进车内,向着晚会现场去。
黎攸瑾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抬手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合上文件,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郑宇受伤还在医院,他的工作,自然而然地就比以前更加繁复了些。
自行开车朝着慈善晚会现场去,途中给苏琉夏打了个电话。睡得迷糊的苏琉夏听到手机铃声,睁开一道眼缝,取出手袋里的手机,迷蒙地接通了电话。
“还没有到。”苏琉夏扭头看看窗外驰过的建筑景色回答。
“好。”苏琉夏点头。
随即挂了电话,睡意却是没有了。
慈善晚会现场,车子停下,苏琉夏坐在里面没动,低头看着手机,神色平静。
玲姐与小梦率先下了车,站在车旁,望着所来参加慈善晚会的众商业人士,心中没有一丝的波澜。
慈善晚会,来参加的,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经济实力都是一绝的,且这也是拉投资,寻找合作人的好地方。
一辆车子在其旁边停下,季向阳从里面走了出来,在他的脸上,带了几分沧桑,浑身上下透着疲惫。
自各家合作商纷纷毁约撤资,他就敢怎么合过眼,每天游走在各酒会,晚会间,拉着投资,寻找着合作商。
如今的季氏,早不如前,因着合作商撤资,亏损的太大,所需的资金,越来越大,就像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
看着快成了空壳的季氏,季向阳是心力交瘁,可又不得不坚持着。
季向阳带着微笑走上红毯,到一海报幕前,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水笔,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没顾主持人的打招呼,转身朝一边离开。
黎攸瑾到了,苏琉夏看见,也收了手机推门下去。
“等了很久?”黎攸瑾上去握住她微凉的手温声问道。
“没有,就一会儿。”苏琉夏回握着,仰头冲他咧嘴一笑回道。
“穿上。”看她穿得有些少,不自觉地就吸引了些男性的目光,眉头皱了下,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你不冷吗?”苏琉夏拢拢身上带了温度的外套,看着他好奇地问道。
“不冷。”黎攸瑾向她摇头。
苏琉夏弯唇一笑,挽上他的胳膊,一同走上红毯,拿笔签下名字,再是一起进慈善晚会。
季向阳端着酒杯,游走在晚会间,时而与他人谈笑风生,时而站在一旁静听,时而皱眉仰头喝口酒。不管他什么表情,原先同他攀过关系,拿着投标书找他投资的人,此刻面对着他,都好像是在敷衍,眼里没有讥诮,只是在他每次把话转到合作投资这方面,都会被打断或转移。
现在的季氏,谁碰谁死,那就是个无底洞,碰上便要全搭进去。
“季总,你的女儿怎么样了?”旁边身高一米七,满身肥肉的男子,端着一杯酒,油腻地看着季向阳状似关心的问道。
“挺好。”季向阳浸淫商场多年,怎会不知他话中意思,淡淡地看他一眼,敛回目光回道。
季晴是他的宝贝女儿,即便公司如今处境艰难,他也没动过要她去商业联姻来挽救公司的念头。
瞧季向阳没有这方面的意思,男子嗤笑一声,讥讽地转身离开。
季向阳仰头猛喝口酒,眼望着不远处一对年轻的夫妻,看他们洋溢的璀璨笑容,想起家中哭闹不吃饭的季晴,心中忿恨。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苏琉夏趁着黎攸瑾在同他人谈话之际,扭头看了眼,见季向阳满目痛恨地盯着她,柳眉轻轻一皱,便转移了视线。
“怎么了?”黎攸瑾微微低头看着她问。
“没什么,我有些饿了。”苏琉夏说。
正想与面前的几人说句抱歉,陪她去吃点东西,苏琉夏却拉拉他的袖子道:“你先聊着,我去拿些吃的,然后再过来找我。”
“好。”黎攸瑾怜爱地一点头,眼里是说不出的温柔宠溺。
旁人看他们如此恩爱,心中不乏有些羡慕。
苏琉夏的风评一向不好,哪怕她现在已经很少出现在观众视野,可她的那些影响,依旧是存在的。
随便拿了些吃的,还没坐下,黎攸瑾就已经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盘子。
“谈好了?”苏琉夏问。
“好了。”黎攸瑾回答着。
合作只是谈了些大概,具体的还需要另找时间详谈。
匆匆吃过点东西,垫了下肚子,晚会开始了。
拍卖的东西,苏琉夏没一样是看中的,坐在黎攸瑾旁边,看着他们举牌竞价,一声比一声高,价越提越高,抬目再是朝那件物品看去,眉轻轻皱了皱。
“喜欢吗?”黎攸瑾瞧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俯首在耳边问道。
“不喜欢。”苏琉夏诚实摇头回答。她的确是不喜欢,只是觉得,那件物品,不值得那么高的价。
台上展示的物品,不过一副价格上千的普通耳坠,然现在价已高达数十万,而且价格还在往上提。
这一刻,苏琉夏才是真正的感觉,有钱人的生活,当真是奢糜。
“看中喜欢的,就拍下来,我不缺钱,不用省。”黎攸瑾握握她的手说。
“好。”苏琉夏笑道。
最后一份展品摆上桌,苏琉夏听着主持人的介绍,心有一秒的颤动,旋又恢复平静。
“起拍价五十六万。”主持人喊道。
“六十万。”有人举牌。
“六十五万。”有人跟进。
价炒到一百万,旁边的黎攸瑾正准备着举牌叫价,苏琉夏按住他的手,摇头说:“我们不拍。”
“黎太太不是喜欢?”黎攸瑾皱眉问道。
“不喜欢。”苏琉夏回答。她的喜欢,只是在听到主持人介绍它的寓意之时,有过那么一秒的颤动,但还不到要拍下它的地步。
慈善她也在做,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晚会结束,苏琉夏与黎攸瑾同坐一辆车回家,抬手拢拢衣服,看着他说:“黎先生,我们把钱捐给山区的孩子吧!”
“好。”黎攸瑾没有犹豫地点头同意。
“把它换成物资。”苏琉夏又说。
出身在农村,她比城中的人更为清楚,一些地区的情况。与其直接捐钱,不如全换成物资,书籍,钱捐下去,到贫苦人手中的,不过是空气。大山里,早晚都是极冷的,给了衣服,孩子可以御寒少生病,间接地也为贫苦的家庭减轻了些负担,捐出的书籍,能让他们识字,拓宽视野。
“好。”黎攸瑾笑着说。
“那我明天就去办。”苏琉夏开心道。
“嗯。”黎攸瑾伸手揉揉她的发顶应道。
有了他的支持,苏琉夏显得很开心,一路上,嘴边的笑意就没清减过。
季向阳忙碌了一晚上,一个投资没拉到,坐车回到家中,瞧刘馨雅坐在客厅,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忧虑,看他回来了,过去接过他递来的外套问:“怎么样?拉到投资了?”
“没有。”季向阳坐在沙发上,头靠着,眼睛紧闭,无力地回答。
“喝点水。”刘馨雅拿杯子接了杯水给他,见他浑身散发着疲惫无力,心里既是心疼又是无力。
她不是学金融的,看他每天忙得不见人影,却是帮不了他什么忙。
“晴儿怎么样了?”季向阳坐起身,喝了口水问道。
“吃了药,刚睡下。”刘馨雅道。
“嗯。”季向阳敛下眉应了声,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水杯上了楼。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他能够等,可季氏等不了,一旦他松懈下来,季氏就要毁于一旦了。
房间里,季晴睡得香甜,刘馨雅推门进去,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不由来的一阵抽疼。
季氏成这样,与她有着很大的干系,可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一个人,那个真正害了季氏的人。
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她舍不得责骂一句,但每日听她吵着要去见黎攸瑾,她心里痛啊!
站在床边,伸手摸摸她白净硌手的脸颊,痛心道:“晴儿,他有什么好啊?让你这般惦记着,谁都不记,只记得他一个,你可知道,因为你,季氏都快倒了,你爸爸……每天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你怎地忍心?”
这番话,睡着的季晴不知道,刘馨雅看着她说出来,心中非旦不好受,反是更沉闷了起来。
在这里坐了许久,刘馨雅才是起身离开,神情满是落寞难过。
门关上,躺在床上的季晴睁开了眼睛,侧头看着那扇关好的门,眼里是沉寂的悲痛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