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造型师卸去苏琉夏头上首饰,再为她重绾上新发型,插上发簪。
旁边唐玲拨开袖子,露出被苏琉夏掐出血痕的手腕。
“玲玲,你的手……”经纪人姜姜见她手腕处的血迹,大声惊呼道。
化妆间里听到他的惊呼,纷纷扭头看去,只见唐玲动作慌乱,扯下宽袖掩住手腕,红唇轻抿,低声道:“我没事。”
“都出血了,怎么能没事?”经纪人气恼,拉起她纤细的手,露出手腕的月牙伤。
“姜姜……”唐玲佯装用力地抽着手,面露懊恼喊道。
“这一看就是被人故意掐出来的,某些人心思真不是一般的歹毒,竟然这般伤害别人。”经纪人眼瞥旁边闭目养神的苏琉夏,含沙射影道。
任凭化妆师画着妆的苏琉夏,丝毫不予以理会,经纪人姜姜看她模样,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无力至极。
“都出血了,我去找酒精过来给伤口消消毒,要是被感染就麻烦了,毕竟有些人的心是黑的,而不是红的。”经纪人十分气怒的说。
“不用了,没事的。”唐玲抽回了手,躲进宽袖里,眼神有意无意地朝苏琉夏看去,神情哀怜委屈。
身在化妆间的众人,都是些人精,见到唐玲的眼神,了然地谁也没说话。
小梦见不得他们间的虚情假意,听不得他们拐弯抹角地映射苏琉夏,心底讥讽一笑,扬唇说道:“琉夏姐,我刚见你的下巴有几个指甲印,上面还有些血迹,要不要我去给你找两张创可贴?”
“不用,影响镜头形象。”苏琉夏语气平淡道。
“不处理一下,会感染的,要知道,下巴处最接近呼吸道,而指甲上的细菌最多,要是呼吸道被感染就麻烦了,算了,我们还是直接去医院吧!打一针破伤风。”小梦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忍不住地一脸担忧。
“好了,快中午了,去给我拿些吃的过来。”苏琉夏扭头看着气愤担忧中的小梦笑道。
“琉夏姐,你从起床到现在,就一直在吃东西,能不能消停点?”小梦斜睨她一眼,万分无语道。
“快去。”苏琉夏蹙眉催促道。
小梦冲她叹息一声,起身去给她拿吃的。
苏琉夏看着镜中,瞧见唐玲瞥来的眼神,嘴角牵起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唐玲手腕的伤,是她故意的,她伤了她,她自然要还给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然加倍还之。
画好妆,换好服装,苏琉夏摇着扇子出了化妆间。小梦拿来吃的,苏琉夏边看剧本边吃东西。
“过来一起吃。”苏琉夏把吃食递给她说。
“我要减肥。”小梦摇头拒绝。
“减什么肥啊?吃了再好减。”苏琉夏说。
“不吃。”小梦依旧摇头,说不吃就不吃,现在她的体重已经不可控,蹭蹭地往上涨,是该节节食减减肥了。
“好吧!那我自己吃。”苏琉夏收回了手,自己吃得欢乐。
下一场戏,依旧是她与唐玲的对手戏。
苏琉夏越看剧本越觉忧伤,以唐玲睚眦必报的性子,似乎她又要被虐了。
“琉夏姐,你叹什么气?”小梦听她的一声叹息,开口询问道。
“喏,看看。”苏琉夏把剧本拿给她,继续吃东西。
小梦怀揣着疑惑接了过来,望着接下来的一场戏,越看脸越黑沉。
这都什么事啊!刚还了过去,这么快就要还回来了?
“琉夏姐,这……”小梦捏着剧本看向不停吃东西的苏琉夏,无语道。
“就这样吧!”苏琉夏耸耸肩,语气淡淡地说。
东西吃完,见拍摄组都准备好了,苏琉夏拍拍手,拿纸擦了擦嘴,站起身揣着剧本向导演走去。
“韦导,这场戏我觉得可以这样改改……”苏琉夏指着剧本向导演说出自己的想法。
导演侧耳认真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苏琉夏说完,偏头看着沉思中的导演问:“韦导,你觉得可行?”
“改得不错,不过,这改剧本,我们得先征求一下编剧的意见,若她不同意改,那就只能照剧本拍。”导演说。
“好。”苏琉夏点头。
导演派身边的助理去叫编剧过来,听了导演的话,编剧看向苏琉夏,两人相互凝视着,苏琉夏开口问:“刘编,你觉得这样改可不可行?”
“行倒是行,但稍显单调了些。”编剧凝思了半响说。
苏琉夏看着她,静静地等待着。
“可以这样改一改,容贵妃派了刺客去刺杀夏莺,毕竟,她对于夏莺是忌惮的,她害怕萧逸轩会留夏莺在身边,哪怕夏莺是被他弃了的一枚棋子,同样的,容贵妃害怕夏莺的威胁,她认为,只有夏莺死了,才不能威胁到她的地位,她的生命。”编剧说。
“这比我编改的好多了。”苏琉夏惭愧道,望向编剧的眼神,有敬佩,有真挚。
术业有专攻,对于自己擅长的领域,刘编确实比她这门外汉改得有深意些,虽然与她的想法出处不大。
“那就这么拍吧!”导演一拍手,兴高采烈地定下。
“嗯。”编剧也笑着点了头。
“去叫唐老师过来,给她讲讲新改的戏。”导演扭头吩咐着助理。
助理过去叫唐玲,见她手腕的几个月牙印,再瞧她目含莹光,嘴唇咬着,一副楚楚动人,惹人怜惜模样,心软了软问:“唐老师,你这伤怎么弄的?”
唐玲扬头看他一眼没答,反是与她处理伤口的经纪人讥讽一笑说:“当然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弄的。”
“谁啊?”助理懵圈地追问了一句。
“还能是谁?当然是……”经纪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唐玲厉声喝住,“行了,说这些做什么?”
及时的喝止,让助理心底的好奇与疑惑更深了几分,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们两眼说:“唐老师,导演找你。”
“好,我马上就过来。”唐玲朝他绽颜一笑说。
待助理离开后,经纪人心怀不懑的问:“玲玲,你老是阻止我做什么?”
“姜姜,你就是说了出来,也没人会对她怎么样,在她的背后,是黎少,那是多少人巴结忌惮的人物,你觉得以我们绵小的力量,要怎么与她争斗?”唐玲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对待苏琉夏,她比谁人都痛恨,可正如她所言,她惹不起,因为她忌惮黎少。
“难道就任由她这样伤害你?”经纪人嫉愤如仇道。
“不会的。”她马上就可以讨回来了。
“给我贴上创可贴。”唐玲伸出手腕对他说。
经纪人给她贴上一片创可贴,唐玲起身朝导演等人走了过去。
“导演,你找我?”
“是。”导演抬头看她一眼回答,旋即张口说道:“唐老师,我刚和刘编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一场戏不按剧本上的拍,你的剧本带过来了?”
“没有。”唐玲怔了下摇头。
“没带也行,你走近一点,我给你讲讲。”编剧看了看她说。
唐玲凑过去,眼望着剧本,耳边听着编剧的讲解声,心里头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刚才她还庆幸着能虐苏琉夏一次,把她手腕所受的伤都讨回来,而现在就被告知说,剧本改了,她不能虐她,还反要被她虐,这都什么情况?
眼睛瞥向旁边拿着笔改动剧本的苏琉夏,唐玲恨不得冲过去掐死她,几次改剧本,都有她的事,这次一定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苏琉夏抬起头看过去,见是满怀恨意的唐玲,冲她挥手灿然一笑道:“唐老师中午好。”
听见苏琉夏打招呼的声音,编剧扭头看一眼旁边的唐玲,眉宇微拧,“唐老师,你有没有在听?”
“我在听,刘编你继续讲。”唐玲回过头,神色平静道。
几分钟后,编剧讲完剧本,询问一句,“唐老师,你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唐玲点头。
总之,就是她不能亲自虐苏琉夏,还要反被她虐呗!这有什么不清楚的?
“既然清楚了,那唐老师再熟悉熟悉新剧本,十分钟后,我们开拍。”编剧说。
唐玲略一颌首,朝旁边埋头改剧本的苏琉夏走过去,盯着她背影,眼底狠戾一闪而过,抬手用力拍在她的肩头,使得苏琉夏身子向一旁歪斜了一下,握在手里的笔,也因此划破了剧本,带出长长一道笔痕。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唐玲忙伸手扶住她,不住地道着歉,手在旁人看不到的盲区里,发泄似的狠掐着她手臂内侧。
苏琉夏倒吸一口凉气,握紧了笔,一双眼定定地望着她,强忍着满腔的怒火,面带微笑的看她说:“唐老师,你道歉就道歉,掐我手臂做什么?”
“我没掐你啊!我只是扶你一把而已。”唐玲怔了怔,放开她后退两步,一脸无辜道。
“可是我的手被你‘扶’得好疼。”苏琉夏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眼睛凝视着她,加重了语气。
“我……”唐玲看着不依不饶的苏琉夏低垂下了头,委屈极了。
“我知道你拍我力气是大了点,扶我也是好心,但你下次能不能力气小点?”说着,苏琉夏扬起了手臂,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她洁白如玉的手臂。
因着她手臂的抬高,手臂内侧的掐痕还在,红红的,还带着些青色。
一时间,所有人看唐玲的眼神都不对了,不再是对她的同情,而是鄙夷,嫌弃与愤慨。
“……对不起。”唐玲受不住这样的眼神,含着泪光向苏琉夏道了歉。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唐老师叫我是有什么事?”苏琉夏不计前嫌地拉住她的手笑问道。
因她的大度,刹时周围人都对她心生好感,觉得她可亲有魅力。
“我想和你对对剧本。”唐玲见状,心底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不敢表现分毫,回握着苏琉夏的手,力道慢慢加大。
“好。”苏琉夏饶有兴味地看她一眼应下。
既然她要演,那她作陪便是。
“我没带剧本过来,可以和你一起看吗?”唐玲问着。
“当然可以。”苏琉夏把剧本拿给她,自己则执起一把折扇看她说:“开始吧!”
“你不看剧本?”唐玲蹙眉询问道。
“不用,台词我都记下来了。”苏琉夏回答说。
“…………”瞬间,唐玲只觉得自己被秒成了渣,特别是旁边人看来的目光,更是让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她就不该问,不该和她对戏。
可世无后悔药,她自己说出的话,总得自己来负责。
苏琉夏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手心,耐心极好地等待着,嘴边始终保持着微笑不变。
经纪人过来看出她的囧状,心脏疼了疼,上去拉住唐玲对苏琉夏说:“抱歉,我有点急事找玲玲。”
话落,也不等苏琉夏回答,拉着唐玲就走。
身后苏琉夏向他们伸出手喊道:“等等,我的剧本还没还我。”
经纪人一把夺下唐玲攥在手心的剧本,动作有些粗鲁地扔到苏琉夏怀里,无视周围人的眼神,拉着唐玲转身就走,脚步没有一秒迟疑停顿。
苏琉夏在后看着远处的两抹背影,不由感慨道,心理素质不行啊!
十分钟后,准备着开拍了,唐玲却不见了人影。
导演坐在监控器前,等了很久,都不见人影,脸沉着有些生气。
“导演,先拍我的吧!”苏琉夏适时上前说。
大家都准备好了,可这人却没了影,即便是泥菩萨也该有几分脾气,何况他们还是个俗人。
“嗯。”看到她,导演脸色稍好了点,拿起对讲机说道:“道具组,灯光组,美术组都准备准备,接下来先拍琉夏的戏份。”
苏琉夏需要吊威亚,准备的时间久,等她准备到一半,唐玲回来了,出现在剧组人员视野中,然这次谁也没理她,连个不屑的眼神都没递过去,就好似不约而同地把她给无视了。
唐玲走到导演身旁,望着准备中的苏琉夏,皱眉问道:“韦导,不是先拍我的?”
导演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监视器,于她的话,半句不答不理,仿佛是没了她这个人似的。
被导演忽视,本就心情不佳的唐玲,心情越加的糟糕烦闷,站立在一旁,恶狠狠地盯着被围在中央的苏琉夏,攥紧了双手。
她一切的不幸,都来自于她。
那张带笑的脸,她真是恨不得冲上去将它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