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赫卡伸手握住季晴消瘦的肩头,用着蹩脚的中文喊道。
季晴沉寂在自我的世界中,于他的叫喊,毫不理会,目光呆滞地移向一边,久坐着一动不动。
刘馨雅站在旁边,手捂着嘴,眼泪哗啦流淌,神情哀伤不已。
“季晴。”赫卡再是喊一声。
几日没怎么好好吃过饭,季晴精神全无,赫卡摇了两下,就这么向前倒去,惊慌地将人抱起来,往楼下跑。
刘馨雅同样被吓到,看赫卡已经抱着她离开了房间,急急地跟上去,到了医院,等侯在急救室外,眼泪依旧没停下过。
季向阳从公司赶来,见刘馨雅背靠着墙,低声啜泣,满脸惶急之色,张张口想说话,始终没问出口,过去揽过她的肩,将人带入怀里,轻拍着无声安慰。
季晴被照顾成这般模样,赫卡对于他们,也没了过去的尊敬,冷眼看了看,移开视线,望着急救室紧闭的门,静静地等待着。
门开了,季晴被护士推出来,三人忙迎了上去,刘馨雅扒着病床,看着面色苍白,闭眼躺着的季晴,声带哭声喊道:“晴儿。”
医生跟在后面,边走边低头摘口罩。
瞧见医生出来,季向阳急急开口问道:“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营养不良,多日不曾休息好,精神状态异常不好,身子亏损极大,沉浸自我世界中,难被唤醒,如此下去,恐将精神失常,患上抑郁症。”医生摇摇头叹息道。
“医生,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我就她一个孩子,求求你。”刘馨雅抓住医生的手,满脸泪痕,哑声哀求道。
季向阳抱开她,掩住眼里的痛色道:“请救救我女儿。”
“救人是我们的职责。”医生正色,看他们脸上化不去的忧伤,开口道:“这样吧!先将病人送入普通病房,给她吃些药,好好睡一觉,之后你们再试着去开导开导,让她开心点,对她的病有好处,现在,可不能让她受了刺激,加重病情。”
“好。”季向阳抱着哭得不能自抑的刘馨雅,点头沉声应道。
普通病房内,刘馨雅坐在旁边,握着季晴无几两肉的手,眼泪又一次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病房外,无人的阳台上,季向阳与赫卡站在一起,手夹了支烟,静静地抽着。
他的本意,不是囚禁,只是想让她在家养养身,哪知会出这事。
出差一个星期回国,刚到公司,准备去开会,便听季晴晕倒,进了急救室,匆匆让助理取消会议,开车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见到消瘦不人样的季晴,季向阳心揪紧,如同针扎般难受。
两人静静地站着,谁都没开口,烟抽完,碾灭,眼望着近在咫尺的高楼大厦,心里压抑难当。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总让自己的女儿受到伤害,本是好意,今却成了件坏事。
如此想着,一滴泪自眼角滑落,被风一吹,瞬间消泯于风中,不复存在。
春季到了,万物复苏,天气回暖,苏琉夏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
为了她的安全着想,黎攸瑾不让她穿高跟鞋,吩咐张叔给她准备了平底鞋。
每天上班,别人都是一身西装,脚踩高跟鞋,精神爽朗,气质颇佳,而她则是,一身的休闲,看着一点不像公司高层领导人。
子衿娱乐,宋一情所签约的公司,每有好剧本,苏琉夏都会拿给她看,让她选,适合了,喜欢了,就去演,不喜欢了,就推掉。
由着苏琉夏的照顾,公司里其他签约的艺人,都对苏琉夏不满了起来,私下里对她诋毁,言她偏心。
苏琉夏听说后,没有一点的生气,于这类言语,她听得多了。最初之时,心里或可不舒服,习惯了,久了之后,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中午时分,午饭时间,苏琉夏在玲姐的帮助下处理完工作,一同出去吃饭,楼下看到宋一情,便邀她一起。
苏琉夏与宋一情有说有笑的画面,被公司其他艺人看到,心里对宋一情既是羡慕又是嫉妒。
谁都想拥有好资源,一举成名,被更多的观众认识。然现实总与幻想相反,幻想的,总被现实扼制,无法成真。
到了雅澜居,服务员带领着他们进了包间,拿菜单点了菜,宋一情望着苏琉夏问:“公司里的谣传,你不准备处理一下?”
“没什么好处理的,嘴长在他们身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管不着。”苏琉夏微笑着不在意道。
她控制不了他人的嘴,更控制不住他人的思想,他们爱怎么想,怎么说,都是他们的事,与她没太大的干系,只要不涉及到公司,她不会去管。
“这对你不好。”宋一情说。
“你看我现在像好的样子?”苏琉夏反问。
话里的意思,宋一情懂,也沉默了。
“行了,你也别替我操心了,这事我会处理好的。”苏琉夏笑笑说。
“本来我也没打算操心。”宋一情道。
吃完饭,回程途中,玲姐坐在副驾驶,扭头看到走在街边的人,对着旁边开车的小黑匆急道:“前面停车。”
小黑没有迟疑,开到前面,车还没停稳,玲姐已经推门下了车,朝着后方跑去。
苏琉夏心里头万千疑问,不知道她看到了谁,也推开了门准备下去,一旁的小梦急拉住她道:“琉夏姐,你不能下去。”
听了她的话,扭头看着小梦坚定的神色,僵持了几秒,关上车门,沮丧的低下了头。
“我去追玲姐。”小梦说了声,待苏琉夏抬起头,人已下车关上了门。
瞧着小梦跑开的身影,苏琉夏不放心地对前面的小黑道:“你去跟着她们,保护好她们的安全。”
“是,夫人。”小黑回了一句,解开安全带,去看已经跑远的玲姐两人。
玲姐一路追过去,眼见距离他越来越近,但走在前面的男子,好似已经察觉到,回过头,看见跑来的玲姐,撒腿就跑。
“救命啊!抓小偷啊!”玲姐见他跑了,顿时气急败坏地跺跺脚,指着跑远了的男子大喊道。
走在路上的人众多,看玲姐焦急地边跑边喊,便有见义勇为人士向男子追了上去。
很快,男子被追上,几人将其压制在地上,使他动弹不得,待玲姐追上,看他被压在地面,眼带不悦,面露愤怒,顿时笑了。
“小姐,他偷了你什么东西?”一小伙扣着男子手腕,望着笑了的玲姐问道。
“他偷了我一样很重要的东西。”玲姐回答,见被几人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男子,长出口气道:“谢谢你们,把他放了吧!我有几句话要问他。”
小伙听了玲姐的话,点了下头,随对着男子道:“给我听话点,不然送你去警察局。”
男子被放开,得了松,爬起身,看着笑得欢乐的玲姐,心叹口气,无奈地问:“你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玲姐说。
“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男子敛眸道。
“还想跑?”玲姐对着他一挑眉问。
“不跑,只是我有事。”男子向她一笑回道。
“哦,那我有事要跟你说。”玲姐走到一边的花坛边坐下,握拳捶捶腿。
“站着做什么?过来坐。”玲姐看他站着不动喊道。
男子贪婪地看她一眼,旋快速地敛下目光,握了握拳,过去坐在她的旁边。
自见过她一次面后,每一天,他都在想她,可想有什么用,他还是见不到她,只得压下心里的思念,找着事做,不停地忙碌,好似忙起来,他就没时间去想她了。
再次见到,他心里是欢喜的,可同时又是忐忑害怕的。
努力地克制着不去看她,头低垂着,等待玲姐的问话。
玲姐扭头看了眼低头不语的男子,转开视线叫道:“楚洵。”
“嗯。”男子听她喊自己,低声应了应。
“上次还有话没来得及问,你就不见人影了,今天还会跑?”玲姐半开着玩笑问道。
“你想问什么?”楚洵眼底划过一抹黯然,侧头看着她问。
“我想问的有很多,但现在我都不准备问,我只想问问,你过得好吗?”玲姐扭头对上他的目光,认真道。
“挺好的。”楚洵怔了怔,随即扬唇笑道。
他过得挺好的,只除了夜深人静,睡不着之时。
安静地夜里,一个人独处时,总会想起过去的事,念起那个埋在心底的人。
如今,人就坐在旁边,他却不能吐露一个字,表现出一缕的念想。
“真的挺好吗?一个人撑着一个家,还要躲避追债人,很累吧?可好好的,公司为什么会倒闭?”玲姐看他一响,接着问道。
“还好。”楚洵的回答,有些答非所问。
玲姐看他平静的脸上掠过抹苦涩,要问出口的话,又咽回了肚中。
“跟我走吧!”玲姐见前方走来的小梦小黑,对楚洵说道。
“不了。”楚洵听了她的话,怔愣了几秒,对上她认真的目光,灿笑着拒绝。
“为什么?”玲姐蹙眉。
楚洵垂头,错开她的视线,掩住眼里的苦涩,没开口回答。
为什么?因为他心有愧疚,纵使她原谅了他,不计较过去的事,可他依旧不能够原谅自己,他做不到坦诚面对她,哪怕他现在清楚的知道,他没碰过唐玲,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但当初,他的确是伤害到了她。
能同她坐在一起,说上几句话,已经是他最开心幸福的事。
小梦和小黑已经走近,同样,楚洵也已经看到了他们,正正神色,站起身,向坐着的玲姐伸出手。
玲姐看他一眼,手搭了上去,借力站起来。
“他们来了,我走了。”楚洵冲她笑道。
“等一下。”玲姐对已转过身离开的楚洵喊道。
“还有事吗?”楚洵回过头问。
“我的号码没换,你有事,可以跟我打电话。”玲姐说。
“好,我知道了,再见。”楚洵冲她摆摆手,头不回地离开了。
目送着他离开,小梦走近前,望着走远的男子,询问道:“玲姐,你认识他?”
“嗯。”玲姐轻轻的应了一声。
他们何止是认识啊!简直是熟得不能再熟。然而,这熟,也仅限于过去了,现在,他们就是最熟悉的普通朋友。
“走吧!”玲姐收回视线,对他们说道。
回到车中,苏琉夏望着情绪有些低落的玲姐问:“玲姐,出什么事了?”
“没事,走吧!回公司。”玲姐回答道。
玲姐不愿说,苏琉夏没去强求,沉默着也没再去问。
一个下午,在平静中度过,到了下班时间,黎攸瑾来了子衿,接她一起回家。
“今天感觉怎么样?”黎攸瑾开着车询问道。
“挺不错的,对公司的业务,也熟悉得差不多了。”苏琉夏回答。
“慢慢来,不急。”黎攸瑾道。
“嗯。”苏琉夏点头。
“我明天要去g市出差。”黎攸瑾向她说。
“去几天?”苏琉夏望着他问道。
“三天。”黎攸瑾回答。
“好。”苏琉夏安静了会儿,才点头应道。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黎攸瑾伸手捏捏她放在身前的手道。
苏琉夏回握着,紧抿了唇,半响无话。
她舍不得他。
听他说要去出差,心里就万分的不舍害怕。
每次他说去出差,苏琉夏就会想到他去m国的那一次,酒店被恐怖分子袭击,好在他没受什么伤,然而之后的联系不上,让她慌乱了阵脚,想去m国找他,又想到他对自己的叮嘱,故强忍着没过去。
到了黎宅,吃了晚饭,苏琉夏抱着黎霂熙上楼,去给他收拾衣物。
黎攸瑾则去书房处理工作,待出来,回到卧室,看到角落的行李箱,转身去了婴儿房。
苏琉夏在里面,坐在铺了毯的地上,拿着一个玩具,与黎霂熙玩的开心。
“工作完了?”见他走过来,苏琉夏仰头看着他问道。
“嗯。”黎攸瑾坐下来,微笑着点头。
陪着一起玩了会儿,黎霂熙累了,躺在苏琉夏怀里,闭眼睡着了。
“我抱他去睡。”黎攸瑾小心翼翼地接过,脸上洋溢着慈父般的笑容,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在床上。
“我先去洗澡了。”苏琉夏轻声说。
“一起。”黎攸瑾回过头,目露亮光地看着她道。
“休想。”苏琉夏脸红着嗔怪地瞪他一眼,起身离开。
黎攸瑾低笑了声,掖好被子,朝着她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