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致远傻眼了:“说明了什么?”
陆致远嘿嘿笑道:“说明小妹对殿下其实是喜欢的,才会这么不理智赌气。换做不相干的人,早就笑容可掬说客套话了。”
陆致远恍然大悟。
祁清珩想尽办法哄陆非晚,可她始终不冷不热,嘴上说着原谅,实则东西不收,面也不见。
当然她也没说退婚一事,可祁清珩知道,若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成了婚,两人以后只怕是一辈子都相敬如冰了。
祁清珩实在不安,只得捧着重礼去道观,再向大姨姐请教。
两个舅哥都是爱莫能助,还是姐妹间更加了解这种小女儿心事。
陆云歌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妹夫送来的这堆闪闪发光珠宝,大发慈悲指了一条明路:“这种事你与其找我那两个笨兄弟,不如去找她身边的丫鬟。”
“我这小妹其他下人还好,尤其疼自己的丫鬟,她们每日相伴摸得准她性子,说话也更管用。”
祁清珩立即让人备下厚礼去找梅香和逐云,也就是菊香。
两人都没收礼,但都表示会帮忙说情。
菊香一直崇敬秦王,知道小姐要嫁给他十分高兴,故而愿意撮合。
至于梅香,则是因为看穿了一些事。
这一点她和兰香很相似,相处久了后,比陆非晚还了解她自己。
两人都对陆非晚委婉提起了殿下的事,可陆非晚的反应很淡漠,只叫她们别操心,她又不是那些话本子里没见过世面的千金,不会逃婚的。
她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就是莫名有些别扭。
一想到自己曾经的失落和惆怅,就觉得自己宛如个傻子,被人蒙在鼓里这么久。
他自己造的孽,就多提心吊胆几天吧。
这天是兰香的忌日,陆非晚早早就起了,换过了素净衣裳,带着梅香菊香一起到坟上去。
因为实在想念兰香,又听府中下人夸得天花乱坠的,她们还带了一个自称是能通阴阳传话语的老先儿一道过去。
其实陆非晚不是很信这个,觉得对方只是个人情练达之辈,不过是揣摩金主意思学舌罢了。
可梅香和菊香很信,即便是寻个虚假的安慰,她也认了。
因为救主功劳,兰香的墓安在了风水极好的陆家坟圈里,排在下一代小辈的方位。
不止陆非晚,其他陆家人也很挂念此处,时不时派人来整理供奉。
上过香后,不等陆非晚询问,那老先儿就笑嘻嘻开了口:“兰香姑娘一直在这等小姐来呢,她见着小姐可高兴了,不住地摸小姐的头发。”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阵温柔的风吹过陆非晚的额,似乎真的像素日兰香轻抚着她哄她入睡时那样。
陆非晚出了一会儿神,对墓碑道:“兰香,我替你报了仇,你可以安心了。”
老先儿停了一会儿,道:“兰香姑娘说,比起报仇,她更希望自己的小姐放下过去,早点享受余生。还叫小姐不要和殿下闹别扭了,明明就喜欢他的,为什么非要赌气呢。”
陆非晚蹙眉看向老先儿,又看向梅香和菊香:“你们都被秦王收买了吗?合起伙来哄我。”
梅香和菊香连连摆手摇头。
老先儿十分委屈:“我也只是传达兰香姑娘的话,她真是这么说的。”
陆非晚冷笑:“反正也只有你‘听得到’,怎么说的全凭你一张嘴,其他人也不知。”
说罢,直接对着墓碑道:“兰香,若你此刻真在这里,好歹寻个什么别的见证,不然我可不信她们。”
忽然,一只黄色的蝴蝶翩翩飞来,落在了陆非晚指上的翡翠细戒上。
老先儿更委屈了,竭力证明自己:“兰香姑娘说,这戒子她喜欢得紧,如今仇报了,小姐不如放她棺材里陪着,别自己带了。真要缅怀,不如把拣妆暗格里那个拿出来带,比这个更衬小姐肤色。”
陆非晚僵了一会儿,泪水忽然纷纷落了下来。
蝴蝶又停在了她的面上,似乎是要吻去她的眼泪。
陆非晚抽泣着问:“你是说,你送我玛瑙那个吗?”
蝴蝶上下飞了两圈,似乎是在点头。
陆非晚的眼泪更汹涌了:“你要真的是兰香,就停在自己的名字上。”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蝴蝶慢慢飞到了墓碑上,果然停在了“兰”字处。
陆非晚大哭起来,梅香等人不住劝慰。
老先儿长叹一声:“兰香说她要走了,让小姐你好好照顾自己。”
蝴蝶又绕着陆非晚飞了两圈,最终展翅离开。
陆非晚不舍得,紧紧跟在其后。
蝴蝶一会儿飞一会儿停,引着陆非晚她们到了墓园入口处。
最后一程路时,蝴蝶飞得极快,陆非晚快要跑不动了。
拼尽最后气力跟上去,只见那里站着祁清珩,一身雪衣,如玉树般。
他看着指尖上的蝴蝶有些诧异,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祁清珩知道今天的兰香忌日,想着这是个忠仆,又救了他心爱之人的命,便过来感谢上香。本想避开陆非晚等她走了再去,不曾想她居然过来撞上了。
这让他有些尴尬,不知道的,还以为特意等在这里做戏。
陆非晚愣愣看着蝴蝶在祁清珩身上停留一会儿,飞回她这边,又飞了过去。
她下意识朝蝴蝶伸出手,却被祁清珩误会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你怎么哭了?”祁清珩低声问。
蝴蝶骤然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陆非晚忽然明白了兰香的用意,哭得更厉害了。
祁清珩将她抱入怀中,她没有推开。
梅香和菊香扶着老先儿赶了过来,毕竟上了年纪,老先儿气喘吁吁的。
瞧到那二人的身形,俩丫鬟骤然停住步子,险些没把人给摔地上。
“奇怪了,兰香姑娘怎么不见……”
话还没说完,菊香就捂住了老先儿的嘴。
梅香也默默地和妹妹对视一眼,把人给“扶”走了。
二人相拥许久后,祁清珩把陆非晚稍微松开一些:“还生气吗?”
陆非晚摇摇头。
看在兰香的面上,就饶了他吧。
祁清珩松了一口气,把陆非晚再次紧紧拥入怀中。
陆非晚嫁给江烨一直未曾有子,许多心碎的贵女都等着看她笑话,暗自祈祷她因断了宗室血脉,被秦王扫地出门。
可没想到才成亲没多久便有了好消息,十个月后生下一对极其健康的龙凤胎。不仅王府陆家欢喜,英仁帝也高兴,赏赐无数。
陆非晚重金请来先前那位老先儿,想让他陪着再去兰香墓前一趟,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可老先儿却摇头,说人已经去了便是回不来,活着的人只记在心里,不要忘记就是。
陆非晚怅然无比。
祁清珩也知道了那日的事,温柔握住陆非晚的手安慰:“无妨,百年之后,我们一起亲自告诉兰香,她家小姐有我这个夫君,后来一直过得很好。”
陆非晚把脸埋在他怀中,轻轻点头。
夫妻二人十指相扣,紧紧相缠,再也不松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