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时候,来了两个陌生男子。一个五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年纪大的是父亲,笑眯眯的很是亲和。年轻的是儿子,长得白白净净,戴一眼镜,看上去很斯文的样子。
老者在大门口碰到哥发问,这是刘天宝家吗?
刘天宝是刘桂琴的父亲,哥回答说,是,反问了一句,你找谁?
我找刘天宝,他知道是什么事,老者说着推车进门,并从车上取下一包东西。
哥猜出了来客的身份,对于今日相亲之事,爹昨日已对他做了交代。
客人进门,爹已经下炕相迎了。双方大人握手打了招呼,客人落坐。寒暄几句,刘桂琴进屋给客人倒茶。在倒茶的当中,通过相互有意或无意地打量,双方算是完成了相亲的第一面。
见了第一面,双方的第一印象都还不错。对于男方家来说,他们对刘桂琴是满意的。对于女方家来说,他们对小伙子也是感觉良好的。
双方面试通过,剩下该是进入男女面谈这一环节了。要完成这一环节,双方大人就得回避给两位年轻人创造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在爹的刻意安排下,哥嫂去后院杀鸡准备午饭,两位家长去外面走走。这样一来,刘桂琴和这个叫李达夫的中学教师便留在屋子里进行了一次旨在相互了解的面对面谈话。殊不知,这一谈,刘桂琴对李达夫老师由外表建立的那丝好感荡然无存。
刘老师芳龄几何?达夫同志先开了口。
对于学过古文的刘桂琴来说,她听到这句话不仅没有体会到古文学的魅力,反感到一种说不出清道不明的别扭。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做了回答。
我今年二十四,她说。
你一月俸禄是多少?达夫同志又问。
这一次刘桂琴不高兴了,本来谈收入的话题不合时宜,何况使用这种语调和词汇。
三十块,刘桂琴没好气地回了句。
我七十八,达夫同志沾沾自喜地答。
一时无话可说,沉默一刻,达夫又问,汝可会做饭?
这一句彻底把刘桂琴激怒了,她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一句,吾不会。
没关系,我会,达夫同志依旧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中。
我去帮忙做饭了,刘桂琴借故逃离了。
经过初步了解,李达夫给刘桂琴留下了一个迂腐僵化的酸秀才形象。这样的人可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什么样的人才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刘桂琴又说不上,不过,想到这个问题,她的大脑里立马闪现过一个身影。一身绿军装,一张俊朗刚毅的脸,身板挺直孔武有力。
送走客人,爹征求刘桂琴的意见。
刘桂琴的答复是,一个神经病。
爹叹了口气说,小李除了说话怪些,其他方面条件都不错。
相亲之事暂时搁浅。过了一个星期,刘桂琴再回家,李达夫和他邀请的媒人又至。这次他们是来提亲的,说明李达夫同志是看上了刘桂琴同志。
对于这门亲事,爹和哥是一口应承了下来。他们考虑的是对方有正式工作,家庭条件不错,刘桂琴嫁过去日子不愁过。但刘桂琴考虑的是感情问题,在跟李达夫的短暂接触中,她认为她跟达夫同志是没有共同语言的。先不说别的,要沟通她首先就得先温习古文,所以,她从心底里是不情愿这桩婚姻的。尽管不情愿,但她不能表现在人面上,也不能惹爹生气。她想出的策略是对达夫同志采取冷淡回避的态度,让达夫同志知难而退。
但达夫同志生来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在得到未来岳父和大舅哥的允许后,他如同拿到了特别通行证,全然置刘桂琴的挖苦于不顾,每到星期天都会骑上那辆被他擦洗得干干净净的自行车上门来献殷勤。来了,只干一件事情,那就是给她念情诗。诗是达夫同志成宿不睡觉的呕心之作,平心而论,确实不乏文采。但刘桂琴就是不喜欢,原因只一个,达夫同志不是她喜欢的菜。
家里摆脱不了,刘桂琴干脆星期天呆在学校不回家,以此来熄灭达夫老师心中的那团熊熊爱火。但达夫老师并未退却,反倒是刘桂琴的拒绝激起了他高昂的斗志,他又将锲而不舍的精神转移到刘桂琴所在的学校去。去了不是抢着给她洗衣服,就是冲她念情诗。她实在是被他的情诗念得受不了,只好找借口躲到她的学生张小花家不回去。可达夫老师并不介意,他会一直等到天黑她和张小花回到宿舍才告辞。
这样几趟下来,刘桂琴没招了,在家里人的一致施压下,刘桂琴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双方商定,下月初订婚。可就在订婚前一个星期,两人去县城买衣服时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这件事让刘桂琴彻底下定了跟达夫老师分道扬镳的决心。也正是在同一天时间,她把自己未来的幸福寄托在了那个叫王志远的军人身上。
二人的再次见面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