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双儿正拿着一长条布,往褚江月隆起的小腹上缠绕,一边缠着,双儿一边说道:
“娘娘,就算太医说了短期缠腹并无大碍,但是奴婢心中还是不安,咱们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褚江月吸着气说道:
“今日进宫见褚抒怀,还是要小心一点为好,况且我这胎已满三月,胎像稳固,仅仅进宫一会,想必并无大碍。”
“奴婢还有一事不明,咱们既然担心香昭仪意图不轨,为什么还要进宫去看她?不理她岂不是更好?”
“没那么简单,她生的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按照辈分,是我和太子的妹妹,我作为太子妃,现在又掌管着后宫,没有理由不去探望,一味的躲懒装病,只会引起褚抒怀的警觉,到那个时候可就被动了。”
“那娘娘可一定要小心点,宁可被她看出来了,也不要伤害到孩子。”
“你放心,我有分寸。”
褚抒怀的公主已经办完了满月宴,皇帝赐名宽敬,宽敬公主虽然是早产,又天生体弱,但是皇帝举满宫太医之力为她调理身体,现在看上去倒是珠圆玉润,跟足月生产的孩子看上去并无差别。
褚江月带着一份厚礼,来看望褚抒怀,说了一些虚话之后,褚抒怀让侍女们全都下去了,褚江月的心中惴惴不安,要是放在之前,她丝毫不害怕跟褚抒怀的单独相处,但是现在身怀有孕,总要为孩子打量一些,所以褚江月坐在离褚抒怀很远的地方,一脸警觉地看着褚抒怀。
“姐姐怎么不坐过来?”褚抒怀问道,“你就不想看看我的孩子?你应该是叫外甥女呢?还是应该叫妹妹呢?”
褚江月冷笑了一声,道:
“你现在也是为人母的人了,凡事要为孩子想一些,不要再像之前一样了。”
“之前?”褚抒怀笑了一会,道,“哎呀,之前是什么时候的事?一年之前,我重生一次,一个月之前,我又上鬼门关走了一遭,姐姐,我三世为人了。”
褚江月点点头:
“你并不会每次都这么走运。”
“走运?我看不是。”褚抒怀站起来,走到了褚江月的面前,冲着褚江月浅浅施礼,“是姐姐救了我。”
褚江月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她。
褚抒怀继续说道:
“我还记得,那日我突然晕了过去,只觉得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中,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又死了,但是生产带来的疼痛还在,我蹲在地上找不到方向,在混沌中,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叫的不是昭仪,不是陈香凝。而是抒怀。好久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
褚江月冷笑着,还是没有开口。
褚抒怀继续说道:
“于是我就一直顺着声音的方向走,我听到姐姐在叫我,姐姐让我回来,除此以外,我听不到别人的声音,要不是姐姐,我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我说,是姐姐救了我。”
“我知道是我救了你。”褚江月道,“我以后很有可能会为了这个决定后悔。”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姐姐?”褚抒怀的眼眸黯淡了一瞬,“按照你的说法,我害过你,但是你也害过我了,我上一世曾经拥有的一切,现在都灰飞如烟了,我已经受到了应该有的惩罚,你......”
褚江月深呼了一口气,说道:
“我早就不恨你了,是你一直不放过我。”
“姐姐。”褚抒怀真诚地看着褚江月,“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那个时候我们多好啊,整日无忧无虑。”
“我当然记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是啊。后来都怪我,生出了很多非分之想,断送了我们的姐妹情谊,姐姐,你我都是重活一世的人,能不能彼此放下嫌隙,重新开始呢?”褚抒怀说得诚恳,眼神中都带着祈求。
褚江月愣了一下,笑道:
“当然,既然我能够从鬼门关给你叫回来,就说明我并不希望你死,对吗?”
“我知道,姐姐。”
褚江月笑着凑上前去,刚刚离褚抒怀近了一些,褚抒怀突然就后撤一步,刻意地跟褚江月拉开了距离,这动作看上去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被褚江月敏锐地捕捉到了,褚抒怀是害怕褚江月突然伸出手,接触到她,就能够听到她的心声了。
褚江月不动声色地笑了一声,说道:
“那么妹妹,我还有一事不明,那日,你生产之后,为什么会为陈安宁求情?”
褚抒怀也笑了:
“姐姐。我为什么不能为她求情?”
“你别多心,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不像是你的做事风格。”
“看来姐姐是把抒怀想得狭隘了,她不过是一个入宫无宠的才人,穷极一生也威胁不到我的地位,我一句话就能买回她一条人命,就当是为我刚出世的女儿积德吧。”褚抒怀面带微笑,看不出来一点破绽。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找到个机会,褚江月赶紧起身告辞,离开了是非之地。
走在回宫的路上,双儿说道:
“娘娘真是担心死奴婢了。”
褚江月笑道:
“怎么?你还怕褚抒怀上来咬我不成?”
“要是放到平常,她咬就咬了,以娘娘的武功,不可能让她占到便宜,但是现在,娘娘肚子里有小皇孙呢。”
“双儿,你什么时候也跟宫里的老嬷嬷一样,婆婆妈妈的了?”
“娘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您一定得小心。”
“好好好,我知道了。”
“对了,刚刚香昭仪,都跟您说什么了?”
褚江月慢下来脚步,若有所思地说道:
“香昭仪要跟我讲和,说以后姐妹相称,不再针锋相对了。”
双儿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愣了一会儿,才问道:
“那娘娘要相信吗?”
“当然不信。”褚江月想都没想就说道。
“也有可能是真的,毕竟她生公主的时候,娘娘可是救了她一命呢。她总不能坏到会害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吧。”
“双儿啊,你还是太天真了,她不是香昭仪,是褚抒怀啊,她今天之所以和我这么说,为的就是放松我的警惕,她永远都不会放弃一个能够伤害到我的机会。”
“娘娘,奴婢还是觉得,这一次,她可能是真的改过自新了,娘娘想想,一个月前,有那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了她的面前,宁才人是娘娘送进宫的人,要是她没完没了的攀扯起来,难免会危及到娘娘,但是她却为宁才人求了情。”
褚江月眉头紧皱:
“这才是我觉得最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直接问她的话,她是不可能说实话的。”
又往前走了几步,褚江月突然站住了脚,对双儿说道:
“陈氏姐妹进宫这么长时间了,我从来还都没有跟陈安宁单独攀谈过,走,咱们去看看她。”
陈安宁正坐在房内跟陈老夫人聊天,皇帝对陈安宁置之不理,她每天只能和老母亲聊天解闷。
双儿快跑了两步,比褚江月提前了一点到达了陈安宁的宫中。
“给宁才人请安。”
陈安宁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
“啊,这不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双儿姑姑吗?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快坐。”
双儿彬彬有礼的笑了一下:
“才人不用客气,奴婢过来是告诉才人一声,太子妃娘娘今日进宫看望小公主,顺便来看看才人,不时就到了。”
陈安宁的神情微变,赶紧转过身去和陈老夫人说道:
“娘,太子妃娘娘马上就要过来了,您先回房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