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时,褚抒怀被押上法场,褚江月没有来看,将军府的家丁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直等着行刑结束,才上前给褚抒怀收了尸。
自始至终,宗乐山都没有露面。
褚江月坐在家中,思绪万千,宗乐德走到她的身边,笑道:
“眼中钉已经除掉,不是应该开心吗?”
褚江月点点头,笑道:
“我幻想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幻想了无数次,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我还是没有想象之中开心。”
“要我说,你这个人说到底,就不是个心狠的人,你能对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下这样的死手,肯定有你自己的原因。”宗乐德拄着脑袋,注视着褚江月。
褚江月心里有鬼,不自然地躲开宗乐德的目光,好在宗乐德并没有打算刨根问底。
他早就发现了褚江月有问题,但是褚江月自己不愿意说,宗乐德可能永远不会去问。
“对了,姚将军凯旋回朝了,这事你知道吗?”宗乐德问道。
褚江月想了想,道:
“我好像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在早年间远征漠北,终于回来了吗?”
宗乐德点点头:
“对,他已经去了三年多了。”
“那是好事啊。”
宗乐德叹了口气,道:
“姚将军有一个小女儿,叫姚呈鬓,听闻我娶妻,非要来府上拜访。”
“来呗,家大业大的,还招待不起她吗?”褚江月不以为然。
宗乐德低着头摇了摇:
“不是,主要是,哎呀。”
“你要说什么,快说行吗,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褚江月逐渐失去了耐心。
宗乐德敲了敲脑袋,欲言又止了一会,小声说道:
“我原本犹豫了一会,想着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你,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咱们两个之前说过,不能对对方有所隐瞒,虽然你一直有事瞒着我,但是......”
“你要说就快说行吗?”褚江月打断了他。
宗乐德一向冷峻的面孔上突然生出一丝窘迫,小声说道:
“我和那姚呈鬓,曾经有过婚约。”
褚江月一愣,她也一直住在京城中,但是从未听说三王曾经和谁有过婚约。
宗乐德继续说道:
“与其说是婚约,不如说是我们两个人私定终身,我自幼跟她一起长大,情分深厚,但是一直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姚将军对我说,去宫中求陛下赐婚,我热切地在家中等着,可是,姚将军求陛下赐婚的女婿,却不是我,而是四弟。”
“为什么!”褚江月瞪大了眼睛,自己跟在宗乐山身边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宗乐德连声叹气,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因为四弟的风评比我好,我毁了容,又是京中出名的败家子,朝中群臣暗暗揣测圣意,都说四弟会被立为太子。”
“那那姚小姐呢?不是与你两情相悦吗?她怎么说?”
宗乐德又摇了摇头,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我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也如受到了晴空霹雳一般,想要找到姚呈鬓要个说法,没想到,她竟然对我闭门不见,让丫鬟出来跟我传话,说婚姻大事,本就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宗乐山为什么没有娶她呢?”
宗乐德摇了摇头:
“具体因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四弟不同意这门亲事,四弟的心比天高,想必是嫌弃姚呈鬓跟我相好了一场,或是不愿意夺人所爱吧。”
褚江月思索了一下,道:
“那这个姚小姐,可真是够狠心的。”
“对,我一度十分恨她,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娶妻,要不是父皇将你赐婚给我,我可能还会在这阴影中走不出来。”宗乐德喃喃道。
“那她现在说想来咱们府上拜访,意欲何为呢?”
“不知道。她知道我已经娶妻了,还来干什么。”
褚江月看着宗乐德落寞的表情,噗嗤一笑,说道:
“怎么?王爷是觉得我在这里,耽误了你们两个的好事?”
“你这是什么狗话!往事不可追忆,我和她之间,已经很不熟了。”
“既然如此,王爷又有什么不敢见她的呢?”
“我没有不敢,我是害怕你会多想。”
“我可没有这么小气,我只知道,咱们要是一直对她闭门不见,她只会觉得王爷是对她余情未了,一朝成婚,不忍相见而已。”
宗乐山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那我就叫人回她,明日请她到府上赴宴。”
褚江月点了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就算是旧情人,也已经有三年没见了,况且宗乐德是一个骄傲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一个将自己伤得那么深的女人的。
第二天,姚呈鬓一大早就来到了三王府,褚江月坐在屋子里,未见其人就先听到了她的笑声。
“哎呀,这不是小巧吗,三年没见,你可长高不少啊。”
“小铃铛,好久不见,你想我了吗?”
“小可小可,哎呀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你,太久没见了嘛。”
褚江月轻笑一声,看着一旁的宗乐德并不友善的脸色,调侃道:
“王爷,我怎么感觉,这王府中的家奴院工,她比我认识得都多啊。”
还没等宗乐德回答,姚呈鬓就走进了房内,伴随着一股刺鼻的香味,褚江月看清了她的脸。
只见姚呈鬓身穿一袭浅黄纱裙,头上戴着一朵大花,脚下的鞋子中塞着香粉步步生莲,脸上的笑容明媚,根本看不出一丁点刚从边关风吹日晒回来的样子。
“乐德哥哥,好久不见,你没变样。”姚呈鬓说着,就走到了宗乐德的身边。
时隔三年,再见旧爱,宗乐德的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尴尬地笑了笑,看了一眼褚江月。
姚呈鬓“啊”了一声,走到了褚江月的身边,微微行礼:
“这就是嫂子吧,呈鬓太久,没有见到乐德哥哥了,一时高兴糊涂了,还没来得及给嫂子打招呼,真是该打,该打。”
褚江月牵强的笑了一下:
“妹妹快快请起,我们家中没有这么多规矩。”
“是了,之前我来的时候,乐德哥哥就嘱咐了我,不要把自己当外人,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褚江月心中有些不爽,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
宗乐德一直观察着褚江月的情绪,看出来她有些不悦,连忙打圆场:
“那个时候,你我二人两小无猜,如今我已经成家,你来到这里,还是要顾及一下你嫂子。”
姚呈鬓闻言一愣,鼓起小嘴,抱着手臂跺了下脚:
“乐德哥哥,你这很明显是娶了嫂子,就忘了呈鬓了,呈鬓来到王府里,感觉和三年前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分别,哥哥这么说,倒是让我不自在了。”
这个死出被褚江月看在眼里,不由得一阵想要呕吐。
姚呈鬓见宗乐德和褚江月都不搭理她,走到宗乐德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乐德哥哥,呈鬓这一去去了那么久,哥哥有没有想念呈鬓啊。”
“姚小姐。”褚江月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你也是个大家闺秀,三王殿下,现在也已经娶妻,你说话怎能如此轻浮?”
姚呈鬓娇滴滴的惊叫一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眨了眨,睫毛上就挂了两滴晶莹的泪珠。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好像在忍受着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嫂子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跟乐德哥哥自幼关系好,整个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么有了嫂子,反倒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