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江月拿起桌上的茶盏,奔向宗乐德,双眼含泪,搀扶着宗乐德坐起来,将茶盏中的水喂给宗乐德。
宗乐德将水喝完,看了看褚江月,嘴唇微启,什么也没说。
褚江月一头扑进宗乐德怀中,放声痛哭:
“你吓死我了!”
宗乐德的身体僵硬,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将褚江月拥入怀中,而是愣了一下,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姑娘……你是谁啊?”
褚江月瞬间止住了大哭,松开了宗乐德,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脸。
没有认错人啊。
宗乐德的眉头微微皱起,也是一脸疑惑,二人四目相对,气氛一下子僵住。
“乐德……你不认得江月了?”
“乐德?”
“你不是宗乐德吗?”褚江月眨眨眼,只觉得莫名其妙。
宗乐德微微颤抖了一下,看向高僧。
高僧走到床边,对宗乐德说道:
“你上次醒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你是谁了。”
“我是……当今太子?”
“对,你名叫宗乐德,是当今太子。你眼前这位,是你的妻子,褚江月。”
“他不是我的丈夫?”褚江月莫名其妙,几乎是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褚江月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连连摇头:
“不可能,我不可能认错人的,他就是宗乐德,就是我的丈夫。”
高僧点点头:
“是,人还是那个人,他应该是在坠崖的时候磕到了头,失去了记忆,阿弥陀佛,贫僧只管救命,管不了治病。”
褚江月看着宗乐德,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陌生,她不禁心痛。
“没关系,还活着就好……”
高僧笑笑:
“行了,你们久别重逢,肯定有千言万语,贫僧就不在此打搅了。”
不管怎么说,褚江月经历了生离死别,现在正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但是与此同时的朝堂之上却乱做了一团。
大臣们站在大殿上窃窃私语,盯着空空如也的龙椅,左都御史刻意凑到褚老将军身旁询问:
“老将军,您说,皇上已经有好几日都没有上朝了,该不会是龙体抱恙了吧?”
左都御史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兴奋之意,褚老将军一生阅人无数,很快就感知到了,心想你活够了我还没有,朝后退了几步,刻意与其拉开了距离。
左都御史吃瘪,又转向了一侧,故意提高了音量:
“喂,赵大人,你说皇上这几天为什么一直不上朝啊?皇上一向勤勉,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这种情况可是太少见了。”
“能因为什么?四王这刚刚出了事,太子殿下又出事了,皇上三个皇子,一下子就没了两个,换做是谁都会伤心的。”
“那可不行啊,皇上年事已高,沉浸悲痛的话,于龙体无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国本.......”
“哎呦喂,这话可不敢说。”
“这有什么?你我忠臣,一定要直言相谏啊。”
“问题是太子殿下现在只是失踪了,并没有找到尸身,生死未卜啊。”
“这么多天都没有回来了,我看,悬喽.......”
听到这里,一向脾气很好的褚老将军都忍无可忍,快步走到左都御史身边,大喝一声:
“太子殿下正位中宫,岂是你能诅咒的?”
“哎呦,我说褚老将军,你怎么发这么大火啊,谁诅咒太子殿下了?”
褚老将军一抱拳:
“现在就是皇上,也不能确定太子殿下不能回来了,你我本分为臣,怎能妄议!”
左都御史得意忘形,往前上了一步,小声说道:
“褚老将军,您是不是因为到手的国丈飞了,所以心情不好,在这......”
“大胆!”褚老将军大喝一声,原本杂乱的朝堂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褚老将军继续大声说道,“皇上春秋鼎盛,你现在一口一个国丈,在这信口雌黄,你意欲何为!”
“皇上驾到——”
群臣四散开来,全都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跪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被太监搀扶着,到龙椅上坐稳,原本斑驳的头发,一夜之间全部变白,除了一夜白头,皇帝的眼眶乌青,面色阴沉,看上去比平日要更加衰老。
就算是再沉浸于丧子之痛,皇帝重任在肩,也不能放下国事不管,强撑着身体,一口气吊着,过来上朝。
“众爱卿平身吧,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皇帝的声音嘶哑,比平时要小了几分。
众人都知道皇上刚刚经历了什么,无论大事小情,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说。
“都没事吗?看来天下太平啊。”皇帝说道。
左都御史从人群站出来,满脸的谄媚:
“启奏皇上,群臣无本启奏,说明天下太平,这是皇上治国有方的功劳,也说明了吾皇英明神武,功盖尧舜,实属千古一帝!”
皇帝听着左都御史这满口胡邹,皱了皱眉头,刚刚褚老将军大声说的那些话,皇帝再来的时候听了个一清二楚,对左都御史的小心思心知肚明。
太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皇位就只能传给宗乐铮,到那个时候,左都御史就是国丈,这是明摆着的好处。
见皇帝不说话,左都御史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还认为是自己的马屁拍的还不够响亮,继续说道:
“如今国泰民安,一副盛世景象,百姓安居乐业,实属我朝之福,有此明君,是百姓之福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说的慷慨激昂,有几个不明所以的大臣也想分一杯羹,在一旁帮腔:
“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盯着左都御史,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发觉不太对劲,左都御史尴尬在原地,继续说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进退两难。
大概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皇帝缓缓的说道:
“你说天下无事,但是不久前,朕家里就出现了事情,朕的儿子们接连出事,难道这也是朕治国无方的后果吗?”
左都御史深知这句话的重量,被吓得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
“臣不是这个意思......”
“滚!”皇帝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椅,发出一声怒吼。
左都御史退了回去,垂头丧气犹如丧家之犬,一旁站着不动的褚老将军叹了口气,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老臣有本启奏。”
“褚老请讲。”
“太子殿下生死未卜,时至今日已经有了很多天了,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皇上派了很多人出去寻找,都没有结果,老臣倚老卖老,为太子殿下说一句话,如果再找不到他,那一定就是凶多吉少了,是时候为殿下设立衣冠冢了,总不能让殿下的魂魄一直流落在外.......”说这话的时候,褚老将军的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十分难受。
话音未落,朝堂上一片哗然,褚老将军刚刚还因为左都御史说的不吉利的话大发雷霆,现在自己也说这种话了。
不过这种话,除了褚老将军也没有人敢说,褚老将军是太子殿下的岳丈,太子如今出事,也是褚老将军不愿意看到的,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皇帝一定不会多想。
果然,皇帝低下了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大发雷霆,只是心头一酸,险些泪洒朝堂之上。
好不容易将眼泪憋了回去,皇帝又将头抬了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都是绝望: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办了,你们去准备吧,明日这个时候,要是再没有我儿的下落,就为他安排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