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江月面带微笑:
“现在香昭仪怀有身孕,就算是证据确凿,皇上也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重罚于她,所以现在咱们能做的,只有先让皇上在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仵作来了一波又一波,查看陈安然的尸身,但是由于陈安然所中之毒的剂量为妙,又不常见,除了能够确定是中毒而亡以外,什么都查验不出来。
无奈,宫中的仵作只能保留了陈安然中毒的尸身样本,就将陈安然的尸身草草安葬了。
陈安可的二姐陈安宁打心底里伤心,宫中的日子无趣至极,就求了皇上让她娘在宫中陪她几个月,皇帝想起她娘那乡村草妇的模样,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但考虑到陈安可,也只能同意了。
褚抒怀并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被禁足,奈何侍卫看得紧,她除了在自己宫中安心养胎也没有别的办法。
眼看后宫中妃嫔数量增多,褚抒怀被禁足,陈安可位份太低,皇帝就将掌管后宫之权交到了褚江月手上,作为太子妃,统管后宫也是名正言顺。
只是这样一来,褚抒怀恨得牙根痒痒,在宫中连睡觉都睡不安稳,生怕褚江月会算计于她。
褚江月本人倒是乐在其中,她并不屑于在细枝末节的小事上为难褚抒怀,但还是很喜欢褚抒怀这种生不如死的的煎熬模样,陈安然的事情让她彻底看清,就算是亲生的姐妹,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也禁不住推敲。
这天,褚江月正在和宗乐德坐在一起喝茶,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使人懒洋洋的,侍女从外面端来一盘蜜三刀,放在了茶案上。
宗乐德拿起来一块了,递到了褚江月嘴边,还一边叮嘱道:
“这个东西甜归甜,就是太过油腻,还是不能多吃才对。”
褚江月爱吃甜食,刚将头凑到了宗乐德的手边,突然蜜三刀的气味传到了褚江月的鼻腔中,褚江月胃里泛起一阵恶心,连连摆手:
“算了算了,我不吃了,这个东西太油腻了。”
宗乐德“嘿”了一声,道:
“我早就说,这个不好吃,我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爱吃这个东西。”
褚江月摇摇头,叫人连盘子一起端了出去,对宗乐德说道:
“对了,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应该怎么办。”
“你说。”
“那然才人已经没了有几个月了,但是她那个母亲一直赖在后宫中不走,郑尚仪明里暗里提醒了她几次,她也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可是一直这样,也不合规矩。”
宗乐德眨了眨眼,问道:
“满宫里都传遍了,说这个老太太的言行无状,还曾经得罪了皇上,可婕妤和宁才人也真是的,这种丢人现眼的娘,留在身边做什么?”
褚江月叹了口气:
“安可的处境也很艰难,她娘偏心的实在明显,她在她娘那里,说不上话,至于安宁,我也看出来了,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她考虑问题也不会那么全面。”
“既然如此,你也别去当这个恶人,那老太太要是知趣,能守规矩,宫中也不是多养不起一个人,她要是处处生事,到那个时候都不用你出手,父皇就容不下她了。”
“话是这么说。”褚江月满脸愁容,“她一直都没干什么逾矩的事情,这才是我觉得不正常的地方。”
“左右伤害不到咱们。”宗乐德倒是很无所谓,“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她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连规矩都不懂的老妇女,咱们管她作甚,对了,明日无事,我约了五弟一起去狩猎,你跟着一起去啊。”
“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去做什么。”
“五弟说了,带着王妃一起去,要教五王妃骑马,你整日不是在皇宫就是在东宫,也是时候出去散散心了。”
秋高气爽,清风拂面,猎场内,宗乐德和宗乐铮骑着马一圈一圈追赶着猎物,褚江月和完颜乐妍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完颜家倒台以后,非但没有给完颜乐妍带来什么恶劣的影响,反倒使她的为人更加开朗了,与之前唯唯诺诺的胆小模样判若两人,现在倒是真有了点王妃的大气。
她笑着对褚江月说道:
“皇嫂帮父皇掌管着后宫,又掌管着东宫的一应事宜,实在是太过辛劳,有什么用得上乐妍的地方,皇嫂开口便是,乐妍很愿意为皇嫂效劳。”
褚江月撇了撇嘴:
“我倒是很羡慕弟妹清闲,东宫的那两个侍妾倒是个省事的,所幸父皇后宫内的妃嫔也不多,只是......”
“只是那个香昭仪,是吧。”完颜乐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再加上她现在身怀有孕,腹中皇子男女未知,要是个公主还则罢了,只怕要是个男孩,倒叫她多出来很多的非分之想。”
褚江月摆了摆手:
“她想有什么用?只要父皇不想就行。”
“皇嫂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只是皇嫂,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父皇新丧了一个才人,但是在此之前,我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可见她不得宠,一个不得宠的宫嫔,她都容不下,更何况别人呢?我只怕,她会成为第二个我姑姑。”
褚江月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着完颜乐妍,一脸的不可思议。
毕竟是她的亲姑姑,又一直格外宠爱五王,按照道理说,完颜乐妍一定会为她的离去伤心,就算贵妃之前做过很多的坏事,完颜乐妍也会闭口不谈,只是如今谈及,她却面不改色,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大概是感受到了褚江月的惊讶,完颜乐妍笑了一下,给褚江月斟了半杯茶:
“皇嫂别见怪,乐妍心里一直是清楚的,姑姑怎么死的,乐妍也明白,但是乐妍并不记恨皇嫂,乐妍虽然也生在完颜家,但是乐妍和姑姑不一样,家族对我来说,一直是一个枷锁,是一个没有温暖的地方,乐妍自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姑姑和父亲囚禁在绣楼中,也是从刚出生起,他们就给我按照皇妃的标准去培养,她们不需要一个女儿,一个侄女,只需要一个帮助过他们给完颜家带来荣光的工具。”
褚江月叹了口气,过了好久,才说道:
“我一直觉得,你我姐妹之间很投机,你姑姑和父亲的事情,是我对不住......”
褚江月这句道歉还没有说出口,完颜乐妍就上前用手指横在了褚江月的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打断了褚江月,笑道:
“皇嫂别这么说,对于乐妍来说,家族不重要。”
褚江月还是不理解:
“家族不重要,但是亲情总重要吧,你心中有什么不痛快的,可以骂我不用忍着。”
完颜乐妍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亲情重要与否我并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感受到亲情,皇嫂可知,我为什么对你恨不起来吗?”
褚江月摇了摇头。
完颜乐妍笑了一下,道:
“皇嫂是否还记得,在我和五王殿下大婚当日,皇嫂对我说了一句话?但是我因为害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皇嫂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的。’皇嫂想起来了吗?”
褚江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好像确实是说过这句话,但是这句话再普通不过了,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可能对于皇嫂而言是这样的,但是这句话对于乐妍来说,的确是意义非凡。”
“我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