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你没有听说过,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就连皇上都不知道。”
“为什么?”
贵妃笑了一下:
“这后宫中那么多人,任何羁绊都会成为软肋,我们不能不防。”
褚江月不太理解:
“那也没必要这么小心吧。”
“你以为,这么多尔虞我诈里面,我是凭借什么活下来的?”贵妃眨了眨眼,语气虽然平淡,但之中却夹杂着后宫之主的气魄。
“原本我们两个人只是邻居,她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同朝为官,但是我的父亲的官职要比她父亲高许多,这并没有影响到我们两个之间的友谊,我们两个自幼便商量好,等到出嫁以后,就不用再受到这么严厉的约束了,一定要尝一尝自由的滋味。”
“可是你们却嫁到了这个世界上规矩最多的地方。”褚江月说道。
“说的是啊,那一日,我走在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微服出访的皇上注意到,他打听到了我是哪家的女儿,就下令叫我进宫。我回到家中哭闹不止,几乎想要轻生,但是我不能那么做,我的身后是完颜家,我的命不只是我自己的,于是我就大病了一场,病的几乎死去。
她来到我的家中探望,我搂着她痛哭失声,我说,咱们两个人约定好的事情,现在我却要食言了,我真的好羡慕她,能够独自一个人去实现我们两个人的梦想。
她没有接茬,一脸担忧的看着我,她问我,皇宫中有那么多的女人,全都是心机深沉之辈,我到宫中之后,要是遭人暗算了可怎么是好。
我完全没有头绪,我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三从四德,权谋之术我是一概不知,和她交了朋友之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她给我出主意,现在我要独自一个人进到皇宫里,我不是其他后宫妃嫔的对手。
她什么也没说,离开了我的绣房,在我进宫那天,我却看到了她,她和我一起上了轿子,对我说,既然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梦想,我实现不了了,她一个人去实现也没有意义。
我们商议,在宫中装作不认识彼此,如果有一个人出了事,另外一个人要替对方活下去。
我一进到宫中,就受到了皇上的宠爱,同样的,就成为了众矢之的,无数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盯上了我的性命,没过多久,我就遭人暗算,喝下了一生不能有孕的避子汤。
她那个时候的运气要比我好,她只承宠一次就身怀有孕,这个孩子成为了我们两个人在深宫之中唯一的希望。
她希望孩子能够自由,不要像我们两个人一样,困在这深宫里,但是你也知道,就算再不受宠,铮儿也是皇子,要想给他送出宫去难如登天,就算真的出去了,他又要怎么活下去呢?
她实现不了的愿望,她的孩子也不能实现,她说她就算是死也不能瞑目,我突发奇想,如果这个孩子以后能当上皇帝的话,那不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只要权力够大,他就能够永远自由。
在她弥留之际,我伏在她的床前,向她承诺,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我也会保护着她的孩子,让他成为太子,当上皇帝,她听到这话,开心的笑了,她自从进宫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
贵妃说着说着,脸上洋溢起了幸福的微笑,仿佛已故的许昭仪又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为了我,毁了自己的一生,在她死了以后,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她的孩子,尽管铮儿也不知道,后宫中那么多孩子,为什么我偏偏对他那么好,但是那都不重要,我对铮儿的爱,不需要他的回报。”
“那你就从来没有问过五弟,他需不需要你的这份爱?”褚江月并没有被贵妃这段往事打动,冷冷地说道。
“等他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贵妃笃定地说道。
褚江月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缓缓说道:
“我记得,五弟不止一次当众说过,自己不想当太子,这个决定,是你替他做的,按照别人的想法活下去,那还叫自由吗?你以自由之名,加注在五弟身上的,其实是枷锁。”
“你胡说......”贵妃挺直了身体,下意识就要反驳褚江月。
褚江月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贵妃。
贵妃思考着刚刚褚江月说的话,身体却一点点软了下去,直到瘫坐在了地上。
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褚江月说的这句话没有道理。
褚江月并没有和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冷冷地看着她:
“你少自我感动了,你以为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你和许昭仪之间的姐妹之情吗?是为了五弟能够自由地活下去吗?都不是,你就是为了你自己的执念,你穷极一生,都是在给自己找一个能够心安理得的借口。”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帮到了铮儿的......”贵妃瘫坐在地上,企图用不停重复来给自己洗脑。
褚江月轻哼一声,瞥了一眼贵妃,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贵妃的宫殿。
刚刚走到宫门口,头顶上一阵黑影掠过,伴随着“嘎嘎”几声,褚江月抬起头来,看到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她一时愣神,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时,殿内突然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姐姐,我没脸去找你啊。”
这声音尖锐无比,褚江月在宫外听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皇宫。
吃晚饭的时候,宗乐德面带苦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食不下咽。
“怎么了你这是?”褚江月见状,也放下了筷子。
“没事。”宗乐德摇了摇头。
褚江月翻了个白眼,怎么看他这也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尽管嘴硬不说,褚江月也并不着急,有读心术在身,想窥探一下宗乐德的隐私还是很简单的。
“赶紧说,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褚江月一脸坏笑。
偏偏宗乐德真就不信邪,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就吹吧。”
“我没有吹,我真的能,打不打赌?”
“赌就赌,那你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看来褚江月已经成功激起了宗乐德的胜负欲。
“你抱抱我,我就告诉你。”褚江月笑着说道。
宗乐德不以为然,一把把褚江月揽入了怀中,他不知道褚江月有和人肢体接触就能窥探对方心声的能力,对于褚江月的这个要求,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也太能吹了吧的,还猜到我的心之所想,怎么可能,哼。】
【不过,她这副样子还挺可爱的。】
【小小软软的,抱着好舒服啊。】
【干脆也别打赌了,直接就寝算了,反正天儿也不早了。】
眼看宗乐德没有那坐怀不乱的本事,心中想的越来越歪,褚江月翻了个白眼,非常无奈:
“你刚刚为什么闷闷不乐呀?”
宗乐德那并不纯洁的想法戛然而止,心想:
【唉,距离月圆之夜还有几天,宫中每天都出这么多的麻烦事儿,都要江月一个人去应对,那大和尚给仙草的时候,只说了有可能能让我恢复记忆,那要是恢复不了呢?我总不能一直当江月的拖累啊。唉好烦。】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宗乐德并没有表现出来,嘴硬道:
“你不是说你能猜出来吗?为什么还要问我?你倒是说说,刚刚为夫是因为什么事情在发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