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褚江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吵醒了身侧的宗乐德。
“你怎么了?睡不着吗?”
褚江月叹了口气,“嗯”了一声。
“我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知道,你很想除掉这个贵妃是不是,现在不已经除掉了吗?”宗乐德不解地问道,“你还在担心什么事情呢?”
“你看今日父皇的那个样子,尽管已经气得不行了,但是还是没忍心杀掉贵妃,什么囚禁,那都是父皇的借口,左都御史尚在朝中,完颜乐妍又是五弟的王妃,贵妃犯下死罪,但是完颜家的势力仍在,说不准,父皇对她的旧情也仍在,只要是贵妃还活着,就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不可能吧,刺王杀驾是大罪,况且贵妃都打算杀了父皇了,父皇怎么还会原谅她呢?”
褚江月摇了摇头:
“有关世间情爱的事情,都很难有个定论。”
宗乐德听到这里,坐了起来,一脸认真。
褚江月转过身去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问道:
“你在想什么?”
“在想用什么办法能够除掉她。”
褚江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已经想了一夜了,她在深宫之中,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要想不动声色将她除掉,还能全身而退,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况且,只要是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破绽,我在想,值不值这样去冒险。”
宗乐德眨了眨眼睛,说道:
“你这句话不对,有一个办法,能够杀人于无形,不留下丝毫的破绽。”
“哦?”褚江月看向宗乐德,一脸的期待,“你说说,是什么办法?”
宗乐德笑了一下,道:
“那就是,让她自己杀掉自己。”
褚江月有点失望,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她要是想自杀的话.......”
褚江月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转过身,惊讶地说道:
“对啊,她不能自杀,她一心求死,皇上不同意,她现在被囚禁在宫中,要是想不痛不痒地赴死难如登天。”
“所以,我们要帮帮她啊。”宗乐德会心一笑。
第二天,褚江月从偏门进宫,不动声色地来到了囚禁贵妃的冷宫,站在宫门口,褚江月仰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感慨万分。
曾经的三千宠爱于一身,贵妃的宫中,上到雕梁画栋,下到地砖花草,都是皇宫中都不可多见的奢华,现在贵妃被囚禁在这里,物是人非,原本热闹非凡的宫殿,如今却冷清地让人不寒而栗。
褚江月大步走了进去,宫内的装潢未变,还是贵妃的仪制,只是原本前扑后拥的宫女太监们全都消失不见,硕大的内殿中,冷清萧条。
褚江月放慢脚步,一步一步向内殿走去。
在寝殿的暖榻上,褚江月见到了贵妃,没有宫女伺候,她衣冠不整,只穿了一件寝衣,披在身上的外套还系错了扣子,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从未自己梳过头发,碎发散落地到处都是,褚江月一时之间都不太敢确认,面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就是曾经风光无限的贵妃。
听到脚步声,贵妃欣喜地扒开面前的头发,挺直了腰板:
“是铮儿来了吗?”
褚江月搬来了一个绣墩,给自己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贵妃。
“怎么是你。”贵妃的欣喜与热情瞬间褪去,冷冷地看着褚江月。
“我还是不明白,你自己没有子嗣,为何一味想要害了太子和太子的母妃。”褚江月问道。
贵妃轻哼了一声:
“那日在大殿上,本宫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这储君之位,必须得是铮儿的。”
“可是五弟不是你的孩子啊,就算他登上了皇位,也不能封你当太后,你图什么呢?”褚江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贵妃摇了摇头,一时之间竟流露出略显失魂落魄的表情:
“当不当太后对本宫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哦?”
贵妃看了一眼褚江月,缓缓起身,走到了褚江月的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以为,本宫当年烧死梁淑妃,是因为想当皇后?”
“不是吗?”
贵妃摇了摇头:
“本宫要是容不下她,早就对她下手了,本宫容不下的,是她腹中的孩儿。”
“可那不是她第一个孩子,她怀着太子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动手?”
“因为那个时候,铮儿还没有出世,谁当太子和谁当皇后,本宫都无所谓。”贵妃看着褚江月,那样子情真意切,不像是在胡说八道。
听到这里,褚江月更加好奇了,追问道:
“为什么?”
贵妃冷笑一声:
“凭什么告诉你?咱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吗?”
褚江月也笑了,摇了摇头,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油纸包,在贵妃眼前晃了晃。
贵妃看着油纸包,沉默了三秒,苦笑了一声:
“果然是你,本宫就说香才人那贱人没有这个能耐。”
“怎么样,你想要这个吗?”褚江月轻声问着,心里却没有底,她也不能完全确定,贵妃会想赴死。
贵妃的眼神一直定格在那包砒霜上,眼中却是充满了渴望。
“用这个,走的时候痛苦吗?”贵妃轻声问道。
褚江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也不能骗你,这是砒霜,我也不知道度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贵妃点了点头,喃喃道:
“砒霜啊,也是难得的东西,总比本宫撞柱要体面许多,你给本宫吧,你想要知道什么,本宫可以告诉你。”
“我想知道,你和五弟究竟是什么关系。”褚江月问道。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确实,但是我也是真的好奇。”
贵妃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是回忆起来了什么不愿意回想起的往事,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我走以后,不要为难铮儿,铮儿从来没有过夺嫡的心,更没想过要害你们。”
褚江月点点头: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样做的。”
贵妃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摘下了手上的一个金镯子,放在手里小心端详:
“铮儿的母妃,是许昭仪。”
“从来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就对了,就连铮儿自己,都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的母妃,她在生下铮儿的时候,染上了恶疾,还没有出满月,就病发而亡了,当时宫中的嫔妃真多呀,多到她一直到死,都没有引起皇上的注意。”
褚江月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贵妃往下说。
“她死的那天晚上,外面下着大暴雨,她的声音微弱地,我要很努力才能听清,她用仅存的一丝力气,搂着怀里的婴儿,恋恋不舍,她说,她死了以后,按照规矩,这个孩子将会由皇后抚养,皇后自己都体弱多病,又怎么能照顾好孩子呢?后宫中这么多女人,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孩子,她在宫中过得有多憋屈,以后她的孩子也会像她一样,要是能将孩子送出宫去就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儿。”褚江月说道。
贵妃苦笑了一下:
“对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当时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她说完颜,你还记得咱们两个人的梦想吗?我当然记得,我们二人都出身名门,受尽了传统教条的约束,我们的梦想,就是有天能够拥有自由。”
“看见完颜乐妍的样子,你的童年不难想象。”褚江月道,“这么说来,你和这个许昭仪的关系很好了?但是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在宫中有交好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