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怀心事,过了半晌都没人说话,还是陈安可先反应过来:
“不是香昭仪啊......娘娘是怎么知道的?娘娘......娘娘怎么这么看着我?”
褚江月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内心,现在她眼里陈安可这张脸,变得十分恐怖。
“安可,你是可以相信我的对吧。”
“当然了,没有娘娘就没有我的今天,娘娘对我恩重如山。”
褚江月紧盯着陈安可的脸,想要赌一下,问道:
“那么,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陈安可一愣,手中端着的茶杯啪嚓一声掉到了地上,她缓缓抬起头,低声说道:
“姐姐,是我杀的。”
呼,至少没有欺瞒我,说明这个人还有点救。褚江月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问:
“为什么?”
这么一问,陈安可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与刚刚在灵前的时候不一样,这次的眼泪是真心的。
缓了一会儿,陈安可才说道:
“我没有办法。”
褚江月冷着脸,站起来说道:
“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我最讨厌的就是明明害了人的人,还说自己身不由己,心不由身,身又怎能由己,她可是你的亲姐姐。我送你们一同进宫,不是让你们自相残杀的。”
“如果是她想杀我呢?”陈安乐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道。
“怎么可能?”
“不可能吗?我也觉得不可能,毕竟是亲姐妹呢……”陈安可喃喃道,声音有点哽咽,“若非迫不得已,我不会对她下手的,从小到大,家里有什么好的香的都得让着姐姐,我从来没有计较过,但是我总不能把我的命也让给她吧。”
褚江月的心头触动了一下,缓缓坐下了,仔细想想禇抒怀,也觉得不是不可能,想到这里,她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些,问道: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陈安可抹了抹眼泪:
“我祖父就是卖秘药发家,药这种东西,能救命也能害命,所以我们几姐妹调制出几种验不出来的毒药,难度还是不大的。”
“三个姐妹中,我对药理最为精通和敏锐,只用鼻子一闻就能闻出来,我怕父亲说我争强好胜抢了两个姐姐的风头,所以只有抚养我长大的祖母知道我有这个本事。”
“一个月之前,我就在我的膳食中发现过那药,我一闻就知道,这是我们家的药,但是我想不通。我不知道我的姐姐为什么要害我。”
“我隐忍不发,将身边的侍女换了一批,姐姐没有了内应,就没再给我下毒。”
“直到有一天,我去大姐宫里和大姐喝茶,我又闻到了那熟悉的毒药味道,我气得浑身颤抖,一气之下就趁姐姐不注意,调换了我们两个的茶水。”
褚江月听得眉头紧锁,她将手放在陈安可的肩膀上,验证了陈安可所言不虚,但是心中还是有所疑惑:
“你们姐妹三人一同进宫,按理说你能得到圣宠对她也有好处,她有什么理由害你呢?”
陈安可沉吟了一会,道:
“其实一直以来,大姐对于我独宠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我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姐也会对我言语讽刺,说我心机深沉,独占皇上。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她会对我痛下杀手。”
褚江月的心头咯噔了一声,没想到人的嫉妒可以发展到这个地步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陈安可的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散落了一地:
“也许,她觉得如果我不在了,皇上就会把宠爱转移到她的身上,再也许,她打心底里就认为我不配跟她平起平坐。”
知人知面不知心,褚江月怎么也没有想到,坐在绣墩上沉思了良久,才缓缓说道:
“你也别哭了,既然是这样,那她确实该死。”
“可是……我杀了我的姐姐,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姐……”陈安可小声说着,情绪几近崩溃,初入宫闱的她,杀人只是一念之差,并不能接受自己的改变。
“是她自己杀了自己,那毒……不是她自己下的吗?”褚江月说着,语气冰冷。
这句话确实安慰到了陈安可,她抹了抹眼泪,说道:
“其实我还抱着一丝幻想,幻想姐姐不会真的想要杀我,她下的毒药并没有达到致死量,或许只是想让我病一场取而代之,但是没想到,我前脚刚离开姐姐的宫里,姐姐就殁了。”
褚江月叹息一声,世上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此,她将陈安可搀扶着坐下,说道:
“现在哭一点用都没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想想怎么善后,宫中女眷不多,如果让香昭仪逃脱了嫌疑,很有可能这份嫌疑还会落到你身上。”
“可是,我们是亲姐妹啊,皇上不会怀疑我的吧……”陈安可眨了眨泪眼,说道。
褚江月苦笑了一声,心想陈安可还是太年轻,不懂人心险恶,摇了摇头说道:
“不,你想的太简单了,就算皇上不会怀疑你,你觉得香昭仪会放过这次大好的机会吗?”
“从你进宫的那一刻起,要想手上不沾一滴血地活下去,根本不可能。”
一刻钟后,褚江月和陈安可的侍女满皇宫乱跑,大叫着要找太医,说是陈安可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消息很快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他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直奔陈安可暂时休息的宫殿。
陈安可躺在榻上,一袭白衣下是比白衣更加苍白的一张脸,哭了这么久,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早已经失去了颜色,更别谈什么气色了。
皇帝急匆匆地进来,褚江月连忙起身:
“儿臣参见父皇。”
“可儿怎么样了?”皇帝凑上前去,关怀之色溢于言表。
“回父皇的话,可婕妤忧思过度,哭晕过去了,并无大碍。”
皇帝坐到了陈安可的榻前,怜爱地摸了摸陈安可苍白的脸:
“真难为她了,她的身子一直不好,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说的就是呢,可婕妤的母家远在千里之外,在后宫中,长姐如母,现在可婕妤的姐姐没有了,唉……父皇一定要彻查此事,为然才人做主,为可婕妤做主啊……”褚江月说到了情深之处,眼泪都掉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陈安可很合时宜地苏醒了过来,一把拉住了皇帝的手,双眼噙着泪:
“皇上……太医说,我姐姐是被人毒害的,我姐姐才进宫多久啊,谁会害她呢?”
皇帝叹了口气,将陈安可搂在怀里:
“朕不知道,但是你放心,朕一定不会轻纵了这下毒之人,还你们姐妹一个公道。”
褚江月眼珠一转,故意问陈安可:
“可婕妤,你可知然才人在宫中,可曾得罪过什么人吗?”
陈安可虚弱地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
“姐姐一向与人为善,更何况我们姐妹刚刚进宫不久,我又颇得皇上眷顾,并没有人会为难我们,除了……除了……”
“除了谁?”褚江月追问道。
陈安可看了一眼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或许是看出了陈安可的为难,皇帝急切地向她保证:
“你怀疑谁,大可直接告诉朕,有朕在,你有什么可怕的?”
“臣妾只是胡乱揣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不敢信口雌黄。”
“无妨。”
陈安可想了想,说道:
“皇上想想,在我们姐妹进宫的那日,有一个人的不快之情已经溢于言表,在我们进宫以后,她对我们的态度又会好到哪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