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澈再次醒过来时,是在一个宿舍里。眼神朦胧间,她意识到这是丰海大学的宿舍,且还是1999年的装潢,她心里瞬间一凉。
难道这一次失败了?
眼前有些微微的光。她使劲想睁开眼,却又无力地闭上。浑身一阵针刺般的疼痛,她想,这下糟了,没有穿越成功,自己又还活着,要是摔了个半身不遂就完蛋了。
早知道就该挑个更高的楼,不成功便成仁好了……她的计划里,要么死要么活,可没有生不如死这个选项。
她眼睛闭着,大脑却像生了锈一般的齿轮,转的很慢,又停不下来。
已知自己没有死……
又知自己还留在1999年……
等等!
她那黑暗中缓慢运转的大脑像突然遭了电击,心脏骤然缩紧。1999年?那叶之舟怎么办?
叶之舟……她清晰的记得,在她跳楼之前,她把叶之舟抱在怀里。那时,他已经气若游丝,在濒死的边缘。
自己那纵身一跃,不就是为了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两人都好好活着的世界么。
如果穿越失败,那不就意味着……
“不要!不要!”童澈挣扎着大喊,脸也涨的发红。睫毛被眼泪濡湿,可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像经历一场恐怖梦魇般,一切都那么无力。
她不知道,甚至连她的叫喊都是无声的。她在深海里挣扎着,可水面上却风平浪静。
她嘴里一直念着:“叶之舟……叶之舟……”,潜意识中她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回应了。可突然间,她却听到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别怕,我在这。”
“我就在这。”童澈一边听到这个声音,一边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捞了起来,从那深不见底的海里浮出了水面,可以呼吸了,可以睁眼了。
温热的气息紧紧贴着她皮肤,童澈感到久违的安全。她缓缓睁开眼,看见她无比熟悉的侧脸。
叶之舟坐在她床头,她的上半身靠在他身上,凌乱的头发贴在他的脖子上,两人脸和脸几乎贴近。
“是你啊……太好了,你没有死。”童澈想摸摸他的脸,指尖却在距离他皮肤的一厘米处停顿了一下。她定定地看着他,手指义无反顾地触上他的脸庞,摸到了颧骨,又从鼻梁轻轻滑落。
“真的是你,你没有死……”她喃喃道:“我不是做梦吧?我是不是梦还没有醒过来?”
叶之舟一手环抱着她,侧过脸来,逼她四目相对,再近一分,两人的鼻尖就会触到,呼吸交缠。
“小澈,你看着我,是我,我没有死,你也没有死,我们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叶之舟捧着她的脸,手掌上的温热清楚地传递到她每一根神经末梢。
童澈有点迷茫地望了望四周,依旧是过去的装潢。
“可是,可这还是1999年,不是吗?”
“现在已经是2000年了,这是2000年的一月一号,我们昨天才过了了元旦音乐节的演出呀。”
童澈听他说着,却觉得不对劲。“你是说,现在已经是2000年了?”
“对啊,昨天才上台表演,怎么会记错?”叶之舟有些不理解。“你是不是还不舒服呢?烧退了没有,我看看。”
童澈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那,你还记得你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童澈彻底清醒过来,她不敢回想前一晚的记忆,只听见叶之舟说:“昨晚有点奇怪,我记得我们去表演,下台后我就好一阵头晕。之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等一醒来,就已经回到了宿舍。是你送我回来的吧?还好我这里有多余的床。”
童澈大为吃惊:“昨晚的事情,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昨晚,我发生了什么吗?”叶之舟不解地问。“我总感觉脑子里有一团黑雾,但那个黑雾后面是什么,我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倒下了,我以为那是最正常不过的头晕,毕竟……”说到这里,他深深地看了童澈一眼。
童澈却着急起来:“不是的,不是这样。”房间里有一个日历,她指着那个日历说:“你看那个日历,看看今天到底是哪一年 !”
叶之舟似乎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他放下童澈,拿过日历一看,上面却赫然写着1999年12月1日。
“1999年?”叶之舟缓缓抬头,再看童澈时,眼里是深深的担忧。
“小澈,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一行眼泪从童澈脸庞陡然滚落下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着面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小叔,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路可走呢?”
上一次叫他小叔,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了。叶之舟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但更多的是惊讶。
“童澈,你怎么……”
“你从来都是我小叔,对吧?”童澈直勾勾地问。“如果我没猜错,你我都来自2024年。可你还记不记得,你也跟我说过,我们已经不在2024了。”
叶之舟眼神惊讶,可童澈没有理会,自顾地说下去:“在2024年的夏天,你去演出,在舞台上出了事故,我也被一根横木砸到,之后我们就到了1999年。在这个过程中,我穿越回2024年两次,又从那穿越回1999年两次,后来我推算出了自己的经验,每一次穿越,都有意外事故导致死亡,所以我想,死亡就是时空穿越的途径。昨天晚上,你我,其实都已经死了,现在的1999年,不是昨天的1999年。”
童澈一口气说完,叶之舟的眼神已经从惊讶变成了惊恐。“你是说,这一次是你主动尝试的穿越?你怎么能自……”
自杀两个字太残忍,他说不出口。
“所以你早就发现了穿越的方法,是吗?”
叶之舟眼眶泛红,他长叹一声:“小澈,你不该为我以身犯险。不管在哪个时空,你都应该好好活着。”
“可那样我就是一个不知道来路,也不知道去处的人,那样的活还有什么意义?”
童澈有些悲怆,她问叶之舟:“你还记得你说过,元旦晚会后,会把一切都告诉我吗?我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穿越,你都在我的世界里?为什么你一直不承认你就是小叔?为什么你说,我们认识的时间,远比我知道更早?”
童澈说着有些哽咽。她脑袋里一团乱麻,可线头却被叶之舟攥在手里。她有些哀切地问:“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跟你之间,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叶之舟沉默许久,终于缓缓开口:“我们,其实来自202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