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舟被童澈的记忆彻底击懵了。那时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被绑架——这甚至是无数绝望设想中最乐观的一种。他多希望有人能打电话给他,只要能告诉他童澈在哪,他可以连自己命都不要。
他只要一丁点她的痕迹,却从来没有等到过……
如今才得知,那时她竟受过这样的苦。他颤抖着捧着童澈的脸:“你有没有那里受伤?还痛不痛?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
反倒是童澈反过来安慰道:“我已经没事了。而且,你已经找到我了,我们现在还在一起。”
童澈望着摇摇欲坠的叶之舟,一时心头不忍和痛苦交织却又别无他法,只好侧侧脸,脸庞在叶之舟的掌心里蹭蹭,蹭到他指尖厚而粗糙的茧子,在她细腻的皮肤上传来一阵阵的酥麻。叶之舟顺势捏了捏她的脸庞。久违的亲昵,让两人都不自觉地楞了一下。
童澈脸色有些尴尬,迅速坐直了。叶之舟双手无处安放,搓了搓手,又说回了之前的话题。“你说,秦羽真正的目的,不是你,也不是我,那?”
“如果是冲我,那我遭遇的肯定不止这些。如果是冲你,早就通知你了。可他什么都没做。”童澈顿了顿,反问:“你还记得在我们演唱会之前,乐队拿过一个什么奖吗?”
“金鸽奖,那年我们的专辑销量第一……我记得那个金鸽子奖杯还是你去领的,那时你差点摔倒,上了当天的热搜。” 叶之舟想起往事,嘴角浮现一丝笑容。
“对,金鸽奖,当时市场有个说法,说拿了金鸽奖,等于能跻身乐坛一线。那年我领奖的时候,台下多少人看得眼红。现在想起来……”
童澈似乎回到那年的颁奖礼现场,她拿着奖杯下台,在入席的过道里突然一个趔趄,好在一旁工作人员扶住了她,没有真摔,却也出了个大糗。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穿不惯高跟鞋走路,可如今的记忆里,竟诡异地出现了一张秦羽的脸。她惊慌失措的时候,秦羽就坐在过道旁的座位上,笑得隐晦又得意。
“我只是不明白,秦羽跟我们不是一个风格的,他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呢?”秦羽那诡异的笑在她脑袋里如幽灵般盘旋,童澈下意识地甩甩头。真晦气!
叶之舟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他警觉起来:“我想起来了,那次颁奖结束后……”
颁奖结束后,乐队一行人从酒店出来。叶之舟随意地一撇,见侧后方停着两辆豪车,一旁的乐队老板老齐正给另一个大佬模样的男人点烟。
“我当时还诧异那人是谁,能让老齐上赶着点烟,后来来了一个人。”
“谁?”
叶之舟在回忆里艰难摸索着,不知为何,这一段记忆很是模糊。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可就是看不清。
那个人穿得珠光宝气,衣领上镶嵌着密密的钻石,即便在那样的黑夜里,也散发着细微的光,他自如地拍了拍正在抽烟的大佬。
老齐还在诧异中,大佬把这男人往前推了推,对面的老齐迅速灭了烟,脸上堆着笑,伸出了手,两只手握在一起。
叶之舟走过去时,两人四目相对,老齐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心虚。那个男人也转过了脸,冲叶之舟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但现在看来,那是挑衅。
那人的面目瞬间清晰起来,叶之舟猛地一震:“就是他!就是秦羽!”
“你是说,老齐瞒着我们在接触秦羽,而且还是别人塞过来的,他不得不接受?”童澈一点点分析道:“可秦羽比我们出道早得多,也有自己的代表作。老齐那又不是什么大公司,为什么要签他那里?”
叶之舟沉默了好一会,神情严肃。“你还记得那时候,秦羽被他的黑粉叫什么吗?”
一个词从童澈脑中冒出来:“秦江郎?江郎才尽!”
“他那时已经好几年没有新作了,出一首扑一首,他本身是没有创作能力的,嗓子也喝酒喝坏了,传闻他好几张专辑,都是请别人给他录的音,和他自己唱的版本混到一起,甚至好几次舞台假唱被抓包,那时热搜上全是他的黑料。而我们,出一首火一首……”
童澈嗤笑:“那是真江郎才尽,大家也没说错。对了,那届金鸽奖,他的歌也入围了,想必花了大价钱,还做了不少营销,天天挂热搜上,最后颗粒无收。难怪给了我一脚……”
叶之舟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不是老齐需要他,而是他需要老齐,准确来说,他需要吸老齐下面养着的新人的血。”
老齐那时的公司并不算很大,除了月错乐队,也就几个寂寂无名的新人。公司的绝大部分的营收是月错创造的,那些年挖乐队的公司很多,只是囿于合同约束,也感念老齐的伯乐之恩,几人一直没有说过离开。
“那晚跟老齐抽烟的,是一个资本大佬,我后来才知道,那人是秦羽的亲舅舅。”
童澈恍然大悟:“我就说呢,唱得那么差的人也能当歌手,看来是有人硬捧啊!这么说来,老齐的公司需要资本投钱运转,秦羽需要老齐给他做新歌……”
“现在看来,是需要直接抢我们的歌!”那天跟齐老板的争吵还历历在目,如今看来,他那句“你们的歌我拿给别人唱”,并不是气话,倒是预谋已久了。
一步步抽丝剥茧,离真相只差一层薄纱。童澈和叶之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说出口:“新专辑发布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