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拿着薄薄的几张钞票走出酒吧，叶之舟独自走在最后，表情有些沮丧。
童澈早就察觉出来，她故意放慢脚步，等到叶之舟走到身边，她才幽幽开口：“你不用愧疚，这又不是你的错。”
她低着头，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身边人听到。
叶之舟懂她的意思，嗓音有些颤抖地说：“谢谢你今天替我说话。我……我很感激。”
童澈听得清楚，但她依旧目不斜视。过了一会才回：“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乐队说话。”
叶之舟苦笑，有种搞砸一切的无力感。可这时前面的童雨声却突然回头，爆出一句粗口：“欸！今晚可真他妈爽！”
宋知华迅速接上：“我也觉得！早就想骂了，今天终于让我痛快骂了一回。阿舟，小澈，你们觉得呢？”
童澈笑着小跑过去，三人默契地击了一个掌。唯独叶之舟有些诧异：“你们……你们不怪我吗？是我搞砸了，没能保住大家该有的权益，我……”
“阿舟你说什么呢？你可是我们老大，怎么可能去给那个八婆道歉啊？”童雨声不可置信地走上前，做了一个男生间流行的动作。
叶之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其他人。宋知华爽朗地笑道：“我们就算是不唱歌了，也不可能让你去道歉的。虽然吧，现在看咱们演出的人是多了，可这样一个不尊重音乐不尊重乐队的地方，我可呆不下去。”
童雨声紧跟着说：“就是，而且你看看他们都点的啥歌，那么烂俗的歌我早都烦了，偏偏还就它的点唱率最高。那张老板巴不得咱们天天就唱这些口水歌，有什么意思。要是再在这里唱下去，恐怕我们唱歌的初心就要变了。”
叶之舟问：“你不念着小红馆了？”
童雨声不屑一顾：“我早发现了，再这么下去，跟路边卖唱没什么区别了。”说完卖唱俩字，他还是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童澈。
没想到童澈竟十分平静，只是有些担忧道：“虽然解约了自由，可是，这样我们就又回到原地了……”
“卖唱”二字并没有刺激她，相反，她第一次真正地考虑这个乐队的命运。“虽然这里唱歌是不纯粹，可总归有人听到，有人看到。咱们乐队要想变得更好，还是得去找其他的商演机会。”
叶之舟没想到这话从童澈嘴里说出来。她仰着脸，鼻头被吹得泛红，眼里水汪汪的，全然不是她几个月前天天在乐队捣乱的状态。叶之舟心里不动声色地泛起了涟漪来。
“小澈这话说得好！一个酒吧驻唱，没了就没了，咱们这块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咱们再找机会就是。”捧场王童雨声恰如其分地炒热了场子：“我和知华有个想法，为了庆祝月错乐队的重生，咱们这点演出费，要不就干脆拿去好好搓一顿！”
两人举起手里的钞票，笑容灿烂不羁。童澈情不自禁地也加入。不知何时，她发现月错乐队已然成了自己在这里的生存方式。
叶之舟的阴霾一扫而光，终于笑这说：“那从明天开始，每天的排练就要更加严格了！”
童雨声故作夸张地怪他是“教导主任上身”，叶之舟也不反驳，四人吵吵闹闹地走过灯火阑珊。
只是过马路的时候，叶之舟习惯性地去拉童澈的胳膊，再一次被她敏捷地躲过。
她还是不愿意跟自己对视。叶之舟望着她灵动的身影，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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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酒足饭饱，叶之舟和童澈一前一后地走着，气氛有些诡异。童澈知道叶之舟想跟她搭话，像以前一样开开玩笑。可她对着这张熟悉的脸，怎么也开不了口，甚至不敢跟他对视。
走到岔路口，童澈低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小心！”胳膊被他猛地拽住，童澈不满回头，身侧一辆摩托车堪堪擦身疾驰而过。
呼！
童澈落入他臂弯，刹那间心跳极快。
稍稍站定，她后退了一步，低头道谢便要走，却被叶之舟伸手拦住：“你去哪？不回学校吗？”
童澈不语，再问便有些不爽道：“我去哪又不归你管，你去管她吧。”
叶之舟听到那个醋意满满的“她”，不由地扯了扯嘴角说：“你去哪？我送你，天太晚不安全。”
童澈知道拗不过他，不再多话，自顾自地走了。看似走得义无反顾，实际上也不停地偷偷回看，不管她往哪条路上走，叶之舟都不近不远地跟在她后面。童澈心里有些复杂，她装作不知道，拐进了一家网吧。
这阵子的心情，只能和陌生人诉说。童澈登上QQ，刚给“一苇以航”留言，原本的灰色头像亮起来，一闪一闪地跳动。
一苇以航：“发生什么了？”
童澈犹豫了一下，问：“你说，真的有人能一边喜欢别的女孩，一边又一直对另一个女孩很关心吗？这是不是很虚伪，不觉得累吗？”
一苇以航反问：“你见过他喜欢的人吗？”
童澈指尖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他说他喜欢一个女孩，可乐队几个人却从来没见过。
童：“我没见过。但总不至于拿这个说谎吧。”
发出去意识到自己露馅儿了，又急忙补充：“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一苇以航又问：“没准，他只是想关心你的这个朋友呢。”
童：“可我的朋友有点受困扰。他明明知道我朋友喜欢他，却亲口说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朋友。我朋友想跟他划清界限，可他又总是做一些让人误解的动作。”
童澈细数叶之舟那些让她误会的事情，每列出一个，都感觉心脏抽跳一下。密密麻麻列了一串，还担心让对方看得有负担。
可一苇以航回得很快，好几条信息接连跳出来：“那你朋友还喜欢他吗？”“他或许有自己的苦衷，只能暗中保护你朋友。”“你希望他走开吗？”
当然……不，当然不希望。可是，明明他每靠近自己一次，她就要心痛一次。
童澈不解：“这种事情上，能有什么苦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大家不如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后也好做个普通朋友相处。”
对方沉默了一阵，才又回她：“我猜，这个男生一定也是喜欢你朋友。只是他应该有不能说的理由，才编了一个借口来遮掩。”
他又说：“而且，男人才不会对不喜欢的女孩那么殷勤呢。”
童澈明知他说得不一定有道理，但还是感觉有些欣慰。那些淤积的烂情绪，终于能疏通了一点。她有些感激地敲了一行字：“一苇，谢谢你陪我聊天。”
“没关系，我一直在。”
我一直在……这语气怎么那么耳熟？童澈心里闪过一丝警惕，这个一苇以航，不会碰巧就是叶之舟吧？
她问：“对了，还没问你是丰大哪个学院的？”
对方犹豫了一下，才回：“文学院，大一。”
童：“喜欢什么音乐呀？”
一苇以航：“哈哈，我不太听歌。”
童澈又问：“四大天王你最喜欢谁？”
一苇以航：“黎明啊，长得最帅。你喜欢谁？”
童澈放心了一点，如果是叶之舟，肯定只选张学友。
聊了一会，童澈下了线准备回宿舍，这次叶之舟终于没跟在身后，她反倒有些失落。在路上懒散地走着，路过一家乐器行时，却意外发现门口的广告：“急需新鲜血液，欢迎广大新锐歌手/乐队联系！”落款是一家小有名气的音乐公司：星火音乐。对了！听说那个秦羽就签给了这家公司。
童澈见四下无人，轻手轻脚揭下这张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