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澈和叶之舟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两人齐齐愣了一会，叶之舟先反应过来，问：“谁签的？”
“你们吉他手宋知华啊，她跟我说你今天来不了，她代表乐队来签约。不是，你们涮我呢？”
童澈看向叶之舟，两人都猜到了答案。
叶之舟拿到合同看了一眼，虽是小乐队，但赵磊也没有设定太多霸王条款，整体还能接受。更重要的是，签约即付四万块钱，这对童雨声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
“到底谁说了算啊？钱我都付了，你们可不能反悔啊。要不然你们不仅要退钱，违约金也得一分不少地给我。”赵磊一手挥着合同，嘴上嚷嚷着。
童澈有点不耐烦他这贼眉鼠眼的小气模样，牙尖嘴利地怼了回去：“你放心，谁反悔了？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那可说不准。”
叶之舟拿起合同沉吟了很久，按住童澈，缓缓开口道：“合同没问题，我们一致同意签到贵公司。”
赵磊喜出望外：“叶老师，我就知道你是最成熟的。你放心，在我们这，你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谢霆锋，安七炫！”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叶之舟笑着说：“谢谢赵总的肯定。但我有个请求。”
童澈不解地看着他，他给了她一个相信我的眼神，继续说：“我是月错的队长，以后月错的歌曲，我希望由我全权负责，我来当音乐制作总监。”
“可公司有自己的音乐总监，他们对市场的敏锐度更强一些……”赵磊眼珠子贼溜溜地转，讨好道：“叶老师，您还是专心负责器乐就好。”
“您不放心我？”叶之舟似笑非笑地走近，俯视着矮冬瓜般的赵磊，赵磊的眼神明显有些怯了。童澈在一旁看着，竟感受到一种不怒自威的杀气。
赵磊皱着眉头走开。“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啊？你们现在合同都签了，就得听我的！”
叶之舟不在意地回他：“好啊，如果我管不了音乐制作这部分，那我退出。反正合同上签的也是月错乐队，他们再去找一个贝斯手就好，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没区别。”
说话间，他不经意地向童澈挤了挤眉。童澈顿时懂他的意思，配合着演起戏来：“阿舟，你可是我们乐队的灵魂啊。你要是走了，我们、我们还唱什么啊……”
她古灵精怪得很，瞥了一眼赵磊的脸色，又继续演起来：“你要是走了，月错的风格就没了。就算是赵老板签了我们，肯定也火不了。算了，那我也不唱了，以后找个正经班上上好了……”
说着说着，她竟然还变本加厉地假装抽泣起来，愈演愈烈，最后把赵磊气得跳脚：“行了你俩！真当我看不出来啊，还在我面前演！”
童澈讪讪一笑，一本正经道：“赵总，我们说的这些可句句在理，您不如给叶老师一个机会，反正也不吃亏嘛。您本来也就是看中叶老师，才顺带签了我们，不是吗？”
赵磊涨红了脸，“行了，我给你一个机会。月错乐队的第一张专辑，你来负责，要是销量能比得过另一组，以后都归你负责，行了吧？”
“一言为定。”
出了公司大门，童澈迫不及待地问：“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一定要抢这个活干？万一销量不好，岂不是很没面子？”
叶之舟笑着看她：“你不相信我？”
“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
叶之舟看着远处的天空，淡然地说：“未来的音乐市场会发生很大变化，到时候，我不希望我们乐队被销量裹挟，成为别人的赚钱工具。”
“未来？你知道未来什么样？”童澈按捺不住。她很想告诉叶之舟，未来所有人听歌都不需要买唱片买磁带，只需要打开音乐app就能听。那时候最火的歌，也跟月错的风格相差甚远，那些歌旋律简单，歌词俗套，甚至只是一段毫无内容的呀咿呀，却总能踩中人的某根神经，让人忍不住摇头晃脑地跟着唱。他们不再分类，统一被称作神曲。
未来或许不在乎隽永，而只在乎当下的荷尔蒙。到那时，我们又该坚持些什么呢？
叶之舟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在乎你……还有乐队，在乎我们，我们要一直为快乐唱歌，而不为别的。这不是你说的吗？”
童澈被他看得脸有些滚烫，低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但叶之舟确实说出了她的心声。
回到病房后，童雨声红着脸，一把拉住叶之舟和童澈：“阿舟，小澈，谢谢你们！”
“谢我们？”童澈不解。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和星火签约，是为了救我爸才答应的。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后有任何需要的，你们只要说一声，我一定在所不辞！”
童澈被逗乐了，和叶之舟相视一笑，却又故作严肃逗他：“那以后乐队的事情，你可都得听我们的，让你敲三下不准敲四下，让你踩底鼓不许踩脚镲！”
叶之舟忍不住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笑容宠溺：“你还押上韵了！”
童雨声慌忙点头：“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童澈见他憨憨的模样，大笑起来：“雨声哥，你谢错人了！”
“哈？！”
众人看向一旁整理衣物的宋知华，她迫不得已转头，眼神闪躲。
“小澈，阿舟，对不起……”
“什么意思？我怎么搞不懂了？”童雨声晕头转向，又看着宋知华：“怎么回事啊知华？”
宋知华满脸通红，低头十分窘迫地绞着手指。“是我对不起大家，我……是我瞒着大家自作主张，跟星火签了合同。”
“什么？！你不是说阿舟和小澈同意了，是阿舟去签的吗？”
宋知华不敢抬头，一直飒爽的她这时像犯错的小孩，低声说：“那天你说要再找大家商量，但我知道阿舟和小澈的脾气，他们反对肯定反对的道理，可是医生说了，叔叔这个情况不能再等。我知道你跟你爸感情很深，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
她说到哽咽，顿了一下才继续：“雨声这几天过得太煎熬了，我不想他再为难，所以我来当这个恶人，大家要怪就怪我吧……”
这时童雨声已听得眼眶泛红，嘴巴张了又闭，想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看了看大家，又看看宋知华，最后只有重复地念叨着：“谢谢、谢谢……”
场面一度十分悲情，童澈实在受不了，叹了口气，拉着两个人的手说：“好啦！明明是个好事情，怎么搞得这么伤感？”
“知华姐，你一点都没有错，之前是我和叶之舟顾虑太多，签公司有签公司的好，而且咱们现在拿了钱，可以救童叔叔！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童澈声音清脆，两个正流泪的人被她感染得明媚起来。
“而且——”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看向叶之舟。叶之舟笑着示意她继续。
童澈喜滋滋地看着大家，继续道：“而且，公司还答应让叶之舟来当音乐总监，以后咱们月错乐队的歌，都由他来制作，不用被别人管！”
“真的吗？！”“那太好了！”童雨声和宋知华破涕为笑，这对他们真心热爱创作的人来说，等于完全解除了后顾之忧。
两人喜极而泣，抱在一起。童雨声流着泪，在宋知华耳边悄悄说：“知华，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可宋知华却说：“你还记得大一刚入学的时候，校门外转角的事吗？”
童雨声脸色一变，惊讶地看着宋知华。
“知华，你……原来你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