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犬蠢一郎的工作是负责监视做饭的劳工。在做好的窝头上,他一眼就看出了异常,不可能每块都蹭掉一点皮吧?由于不知道是谁干的,他假装没看见,然后故意找另外一名监工聊天,头也扭向了别处。然后在聊天的过程中,不经意间微微扭头。实际上,他的眼睛扭的更厉害。
虽然这个家伙小心翼翼,还是被小犬蠢一郎给发现了。
小犬蠢一郎大喝一声,跳过去就抓他。
他的精神在高度紧张之下,也是疏忽了,他听到大喝,本能的把掐下来的一小点窝头送到了嘴里,想尽快吞下毁灭证据。实际上,在这种情况下,他把那一小点窝头扔到就行了。扔了就可以说是不小心用指甲盖碰掉了。但是填到嘴里则人赃俱获。
小犬蠢一郎上前就扒他的嘴。一只手卡住脖子,一只手捏着鼻子。这个动作不是小犬蠢一郎临时想出来的,而是他在刚才假装聊天的时候想好的。这样做,一是不至于让人咬到自己的手指,二是能阻止对方吞咽,三是捏住鼻子后能让对方缺氧,很快就张开口。
其余的监工见异常状况出现,也不闲着,迅速反应。有的持枪指着其他的劳工防止异动,有的过来抓着这个劳工的手,防止他反抗。
果然,这个中国劳工很快就被迫张开了口。口里面果然有一点食物残渣。
很快,这个人被绑到中国劳工挖矿干活的地方。
现在,正是日本士兵折磨这名可怜的中国劳工,杀鸡给猴看。
会说中国话的日本兵说完后,就是一鞭子一鞭子的暴抽。为了防止他咬掉舌头,还给他的嘴巴里面拴上了布条。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叫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很快,他身上全是血道道。日本兵还不算完,拿出一大把盐,直接搓进了他的伤口里。他疼的更厉害了,使劲扭动着身躯,想从柱子上逃离。奈何他的手脚还有腰部、脖子都被绑的死死的,根本就无法移动分毫。
剧烈的痛疼刺激着他的神经,疼痛又使得他呼吸加快。人如果呼吸过快,会导致吸进来的氧气还不如自身产生的二氧化碳多,最终的结果就是自身缺氧。
现在,缺氧加上过于巨大的疼痛,导致大脑关闭了来自肢体的感知。也就是说,他疼的晕了过去。
日本兵还不算完,用一桶泛着冰渣的凉水直接倒在了他的头上。片刻,他又清醒了。
会说中国话的日本兵说:“看看,这就是偷东西的下场!干活!”
日本兵不再抽打这位中国劳工,但是也不放他下来,就准备这样冻死他。在日本兵的鞭子抽打空气的破空声中,劳工们需要继续劳作。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干活不需要语言指挥,鞭子就是最好的指挥棒。
梦航注意到,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的艰苦劳作中,有的人早已麻木,好像没事发生一样。有的人眼里含着泪水,有的人则是脸色铁青,有的人将镐头甩的呼呼响,仿佛镐头下面的矿石不是矿石,而是日本兵的脑袋一样。
梦航一边干活一边仔细的观察周围的地形,同时心里想:“要想逃出去,必须要彻底摸清这里的地形,还必须摸清日本兵的巡逻情况,找出他们交接班的漏洞才行。”
收工的时候,梦航故意慢慢腾腾的走,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加上他脑袋中给出的一点信息,现在他对周围有了以下认识:
800多名中国劳工被分在了4个挨在一起的大型窝棚里。窝棚低矮潮湿,里面没有任何照明设施,但并不是说里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因为建造窝棚的木板墙壁并不严密,外面的探照灯的灯光随时会漏进来。墙壁上原本是留有几个大型的开口做窗户,但是现在是冬天,工人为了御寒,给堵上了。但为了防止窝棚内空气污浊憋死人,墙壁的缝隙并没有堵上。窝棚的地上铺着一些石块。以石块为支撑,上面有用木板排成的矮床。矮床非常矮,距离地面也就30多厘米。倒不是日本鬼子多么人性化,怕中国劳工睡地上受潮湿得病,而是怕晚上把人冻死后没有劳动力。空气是天然的隔热材料,床离开地面后,地面的寒气能被有效隔绝。
床也不是一人一张,而是大通铺。虽然日本鬼子并没有给中国劳工划定居住的床位,但是人人都习惯了睡在固定的地方。另外,虽然是4个窝棚,日本鬼子同样也没有规定谁必须睡哪个窝棚,但是人们都习惯于住熟悉的那个。反正各个条件都一样。
窝棚外面,隔着20米左右,有一排事先挖好的坑,这是露天的厕所。冬天还好一点,夏天的时候,气味简直能把人熏死。为了防止蚊虫过多导致工人生病,日本兵定期也运一些生石灰过来,由中国工人自己撒进里面。生石灰虽然能杀蛆,但是阻止不了恶臭啊。
实际上,窝棚是建造在一片小土山的中央的,这片土山是清理铜矿表面的覆土时堆积而成的。地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脸盆,而窝棚就在脸盆中央。
日本兵在小土山上加上了高压电网,电网的布置就像是一个“C”字型,想出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窝棚到挖矿地的那条路。在电网的出口,日本兵架起了一个木头做的高台,是个警戒哨所,上面有探照灯,有机枪,有步枪,有电铃等。
本来日本人还想多设几个警戒哨,但是有警戒哨就得有探照灯。探照灯耗电量太大,为了节约电量,就只设了一个警戒哨。电网虽然24小时通电,但是它并不耗电,除非有东西联通在上面了。
距离警戒哨大约20米,在电网包围圈的外面是个日本兵的营房。营房里面大约驻扎着20个值班的日本兵。别小瞧他们只有区区20人,但是日本人是狼,现在被抓来蹂躏的中国劳工是绵羊。100只绵羊面对形单影只的1只狼,仍然吓得两腿颤栗。这也是只设一个警戒哨就足以威慑800多名中国劳工的重要原因。
在日本兵营房不远处,是一个粮食仓库,仓库的旁边,是个做饭的大型厨房。日本兵做饭的厨房和中国劳工做饭的厨房相隔不远,每次从日本厨房那里飘来的油香味都引得几个做饭的劳工直吐口水。
简单的说,“C”字型电网的内部只有中国劳工的四个窝棚和露天厕所,“C”字型电网开口处,有一个警戒哨。晚上收工后,就会有日本兵将一个缠满铁丝网的栅栏拦到开口处。要想从集中营中逃出来,这个开口就是唯一的路。
在这个矿场大约5公里处,还驻扎着1个日本团队,大约有1000人左右。之所以驻扎的这么远,是因为在这里附近有很多个矿场。被抓来做苦力的,不光有中国劳工,还有美国劳工,朝鲜劳工,缅甸劳工等。每个矿场的配置都大同小异,都是只有少量日本兵值班,一有事情,立刻打电话联系日本团队。团队的士兵开着汽车,很快就能赶到出事地点。
梦航侦查明白后,今天晚上就想逃走。
为什么这么着急呢?因为这个测试,或者说这个“游戏”太真实了,身体上的饥饿、疼痛等等等等,完全和真实的感觉一模一样。梦航实在受不了这个苦,多待一天都难受。
收工后,照例没有饭吃,人们都喝水冲淡胃液,极少数人会将中午剩余的一点饭渣偷偷的放到嘴里。为什么是偷偷的呢?因为周围的人都饿的眼睛发绿,不过来抢才怪。他们没有胆量去抢日本人的粮食仓库,抢本来就可怜兮兮的同伴却是好样的。其实话说到底,中国劳工受到这么不平等的对待,也跟自身不团结有关。如果出现几个挑头的,坚决罢工,再死上一部分人,绝不妥协。日本人为了保存劳动力,肯定会多多少少的给他们增加一点食物。但是枪打出头鸟,谁也不会愿意当这个出头鸟,都眼巴巴的等着别人出头,自己跟着受益。
梦航想到,白天逃跑门都没有,只有趁着晚上天黑,在探照灯照射的空隙下悄悄逃窜了。至于逃到哪里,根本就不用他考虑,因为天网只要求他逃出去。
梦航的想法是半夜出逃,但是他干了一天活非常的累,肯定头一沾床就能睡的跟死猪一样,想瞪着眼睛到半夜,根本就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睡觉,睡到半夜起床。这样,终归是睡了一段时间,精力肯定比瞪着眼睛等到半夜好。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自己在半夜起来。
这难不倒梦航,他一下就想到了用尿憋醒的方法。于是,他也喝下了大量的水,然后他就躺倒他的铺位上睡着了。
半夜,梦航被憋醒了。他离开床位,尽量不发出动静,然后出了窝棚。他想趁着夜色的掩护逃走。但是事情那里那么遂人愿?还是出了问题,而且日本兵开枪了,也打中了。
由于晚饭都灌了水饱,所以半夜很多人都会起来尿尿。天寒地冻,人们不愿意走一截路到茅坑那里,就往往在窝棚门口解决。久而久之,窝棚一片汪洋,气味实在难闻。于是有人开会,要求大家半夜都到茅坑那里。虽然有这个要求,但是执行起来却有难度,根本就没法进行监督检查,全凭个人自觉。多数人还是在窝棚门口,也会有少量人到茅坑那里。日本人也是知道这个事情的,所以,半夜用探照灯看到在外面走动的中国人也并不在意,只要他们不是冲着警戒哨这里来的就行。
以上的信息,梦航的脑中还是有的,这也给他的逃跑壮了不少胆:只要日本兵不是半夜一看到人就开枪,就好办很多了。
梦航先在门口那里方便了,然后转身回了窝棚,他并不会他的床位那里,而是蹲在窝棚门口,仔细查看着探照灯来回照的规律。
由于一直没有出事,加上又是半夜,再加上天寒地冻的,日本人也不是一住不住的用探照灯扫来扫去,而是不定时的偶尔扫上一圈。看到有人在窝棚外面后,会重点用探照灯照着他。日本兵可不是好心给他照路防止他摸黑绊倒,而是防范他一不留神跑到警戒哨这里来。而且,探照灯重点照他,并不是说就一直照着,而是间或的照一照别处,防止有人利用这个空档逃跑。
梦航看了一会,就看到探照灯重点盯着一个出来尿尿的中国劳工。看天色,今晚上月光并不明亮,地面非常的黑。梦航知道机会来了。于是,他瞅准时机,迅速往警戒哨那里跑,边跑边盯着探照灯。
还不等梦航跑了一半,就看到探照灯在动了。梦航略微一犹豫,急忙按照早就想好的应对措施,急忙站住蹲下并脱下裤子,假装是在拉屎,同时,头也不再盯着探照灯,而是看着前面的地面。
梦航不敢抬头看探照灯,刚等了片刻,就听到“啪”的一声枪响,然后就是警笛大作。梦航知道,出事了,他急忙抬头去看探照灯,只见灯光一直照着警戒哨下面的堵路的铁丝网那里。
再看灯光所指之处,只见一个人披着一块脏兮兮的布片正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原来这个人也想逃跑,他利用破布片和地面颜色差不多的特点做伪装,不过还是功亏一篑,在翻越铁丝网的时候失败了。
梦航知道留在空地里没有好处,趁探照灯不照其他地方的空档,急忙提起裤子往住宿的窝棚那里跑,片刻就跑了回去。
梦航见有些人被警笛吵醒了,在小声的叫骂着,有些人还在呼呼大睡。没有一个人起身到窝棚门口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只关心自己的生死,别人死活与他们无关。
梦航不想节外生枝,急忙回到自己的床铺处躺下。
外面的枪声再也没有响起,警报很快就解除了。一开始梦航还在想那个逃跑的中国人是不是死掉了,后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不是梦航对别人的死活漠不关心,而是他知道这个是个测试,是个异常真实的“游戏”,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是些“数据”。
第二天,梦航是在日本兵是哨子中清醒的。出了窝棚后,天才麻麻亮。本来这个时候有半个小时的吃饭和自由活动时间,但是今天不同。在会说中国话的日本兵和其他士兵鞭子的“指导”下,中国劳工们很快站成了歪歪扭扭的几排。
见人站好后,几个日本兵将一个中国劳工从远处拖了过来。这个劳工身上有斑斑血迹,明显已经受了很多酷刑。日本翻译用蹩脚的汉语告诉大家:“都听着,这个人昨晚上试图逃跑,已经被打了一夜,现在就地砍头。你们老老实实的干活,皇军不会亏待你们,要是想逃跑,就是这个下场。”
说完,一个日本兵上来,抽出刺刀,狞笑着一刀将这个劳工的头颅砍下。日本人还在旁边立了一根杆子,将头插在杆子上标榜示众,以便继续威吓大家。砍完人,日本兵宣布:“鉴于有人试图逃跑,今天早上没有早餐供应。”
日本人的做法是“连坐”,意思是让人们都恨逃跑的人。一旦有人动了逃跑的念头,其他人都会通过各种手段让他逃跑不成。
日本兵砍完头,还扔下了两把铁锨。有与这个劳工关系略好一点的,或者心善一点的,就会在小土坡上挖个坑,将他的尸体埋了。
实际上,单纯用刀将人的头颅砍下,对看客的心理冲击固然大,但是,在砍头以前,先折磨一通,冲击更大。只是这个人受了枪伤,即便是不折磨,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直接砍了头。而之所以当夜就要用刑,而不是当着众人的面用刑,是为了趁着他还没死,尽快拷问出他的同伙,看谁还想逃跑。
另外,之所以不在半夜就召集劳工开大会,是因为现场照明设备不足,黑灯瞎火,对日本兵来说也不是很安全。
梦航白天继续干了一天活,边干活边侦查。沉重的劳动加上严重的饥饿,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但是下场只有死路一条。而死亡,也宣告着这个测试失败。梦航不知道别人测试是不是也是这么艰难,不能总指望别人成功,万一别人更加艰难呢?
梦航想了一个白天,总算想明白了,要想逃跑,单凭个人力量根本就不可行,一定要发动大家,利用集体的力量。晚上守卫的20个日本兵也睡觉,只有警戒哨上的3个人不睡。因此,只要悄悄的解决了警戒哨,然后把20个日本兵全部杀死,不惊动远处的日本团队,就算是逃出去了。
梦航较劲脑汁,终于搜刮出一点有用信息,这里一个叫“小富贵”的,跟他比较熟悉,两个人都是同一个团部的,都是摸爬滚打的老兵。于是,当天晚上,他趁着水饱后,主动找到了“小福贵”,跟他聊了起来。
梦航说:“富贵,你看,咱们在这里是必死无疑啊,日本人对待咱们连个畜生都不如啊。”
小富贵说:“就是。养头猪还得吃点粮食呢。日本鬼子连吃的都不想给咱们,一个劲的就知道让咱们干活。”
梦航说:“想逃出去吗?”
小福贵说:“当然想,但是,能逃得出去吗?逃出去又能去哪里?咱们现在在人家日本的地盘上,回过隔着大海啊。”
梦航说:“我觉得,咱们不能被自己认为的困难吓倒。咱们一个人逃不出去,要是咱们所有人一起跑,就能跑出去。咱们有800多个人,他们才20来个人。咱们就是被他们的淫威给吓怕了,加上长期吃不饱没有力气。咱们逃出去后,可以去海边,看海边有没有船,实在不行,咱们扎个木筏子,也能过海回国。我相信,人心齐泰山移。只要咱们肯团结,一个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这帮杂碎。”
小富贵说:“道理是这样,可是怎么就能把人心笼络起来?”
梦航说:“我认为,咱们虽然有800多人,可是当过兵的只有300来个。要想起事,关键还得依赖这300来人。现在,咱们先把这300来人都悄悄的接触一遍,看看谁是彻底死心留在这里了。找出那些有逃跑想法的人,组成一个小团体,然后聚集他们的智慧,一起想办法。到时候,咱们和这批骨干去解决守卫的鬼子,其他人跟着一起逃跑就行了。”
小福贵说:“嗯。今晚我就跟他们谈谈,要是他们有想法,就让他们也和别人谈,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2、3天,这300来名军人,每个人的意愿大体都能摸清了。”
梦航提醒道:“跟他们谈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语气和内容,不能暴露咱们想拉拢大伙逃跑的计划。就是问问他们想不想逃跑。”
两人说完话就开始行动。
日本人晚上并不在窝棚外面巡逻,对于窝棚内的说话也不加以制止。毕竟中国人太多,晚上黑灯瞎火的几个日本兵到窝棚里面来,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而且由于语言不通,他们也不知道中国人在说些什么,所以也不在乎。另外,由于白天太累,很多人一回窝棚倒头就睡,根本就不说话。所以在思想控制这个方面,日本兵做的并不充分。在他们眼里,中国人跟猪无异。几头猪之间哼哼几句,用得着在意他们是在哼哼什么吗?
这一点,倒是给梦航和小福贵提供了方便。
两天后,小福贵利用干活的时候,一边干活一边小声的和梦航说着话:“都联系明白了。300多个军人中,有100多个态度坚决,说是只要有人挑头,他们就跟着干。另外150多人态度不明。剩下的50来个人彻底丧失信心了,不过,要是大家都跑出去了,他们也会跟着跑。”
梦航说:“很好。下一步,咱们就要把这100来个态度最坚决的人聚拢到一起商量具体的行动计划,这些都是骨干。日本人并没有限制哪些人必须要住哪个窝棚。咱们可以逐步的将这些人聚到一个窝棚里。先大体数一下,那个窝棚的里的骨干人数多,让其他三个人数少的窝棚里的骨干找借口聚过去。不要一次到位,免得引起平民老百姓的疑虑,万一有人察觉到苗头朝日本人告密就麻烦了。”
小富贵说:“放心吧。不会有人告密的。都恨日本鬼子狠的巴不得生吞他们的肉。”
梦航说:“小心驶得万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