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渣男抱着我的骨灰罐溺水殉情2

8.

周燃浑身一僵，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失控地冲了过去，挤过熙攘的人群，双目猩红，吼道：“夏颜！”

医护人员问患者和他有什么关系。

“未婚妻，未婚妻，我的未婚妻......”

周燃语无伦次地说着。

医护人员皱了皱眉，让周燃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你未婚妻白血病晚期，你还敢留她一个人在家？”

“知不知道白血病患者可能会随时随地地晕倒。”

周燃捕捉到了关键词——白血病晚期。

脑中像是有一颗原子弹爆发般，理智全然倒塌。

等我再醒来，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仅仅是动了动手指，便瞬间惊动了周燃。

他直起身子，脸上带着些不知所措。

他想扶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双手便以一种尴尬的姿势停留在半空中。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颜颜，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会意，却只是淡声道：“不应该是你先发现吗？”

从一开始，我只是藏好了自己的药瓶。

可桌上摆着的病情诊断单，以及垃圾桶里沾着血的纸巾。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藏起来。

可周燃始终都没有发现，明明是无意中就可以注意到的事情。

“颜颜......”他一怔，沙哑着声音开口。

我整理了下枕头，缓缓躺下，任由自己陷入进柔软的被褥中。

“你应该去陪余舒的。”

周燃眼中划过一丝烦躁，他替我掖好了被角，沉声道：“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了。”

“我问过医生了。”

“只要我们积极配合化疗......”

我却抬手打断了他，直直地望向他。

两目相对，我平静自然地出声：“我知道我的身体。”

“绝症就是绝症，治不好的。”

说完，我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赫然放映着一张周燃和余舒的亲吻照。

“我想分手。”

9.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周燃脸色已经完全黑沉了下来，眼底酝酿着深沉的乌云。

“夏颜，你有必要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吗？”

他这番话，瞬间将我和他的位置颠倒起来。

我成了无理取闹的下位者，周燃却成了什么错都没有的上位者。

可不出一分钟，周燃似想到了什么，语气稍稍缓和了下来。

他给我倒了杯水。

“你是病人，我不和你吵架。”

“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云南旅游。”

我没出声，心底渐渐蔓延开一丝不耐烦。

云南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

我给周燃提过无数次，甚至都把自己说烦了。

可周燃每次都只会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敷衍道：“知道了，等我比完这场比赛。”

可他似乎都比不完的赛车比赛。

我那时候还傻傻地相信他。

直到有一天深夜，周燃趁我睡着时跑去阳台抽烟。

他忘了关阳台门。

周燃打了个电话，那头的声音我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丑八怪不是要你陪她去云南？这次可抽出空了，还不多陪陪她。”

“毕竟人家还为你挨了一刀。”

对面笑着，语气中满是讥讽。

周燃缓缓吐出了一圈烟雾，不耐烦道：“陪她？”

“别恶心我了，我宁可陪阿舒逛一天街。”

“丑人多作怪而已。”

那夜，枕头被我哭湿了一边，却还是没抚平心中的褶皱。

10.

我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已经不想去云南了。”

周燃挑眉，说道：“那咱们换个地方。”

我却又摇了摇头。

“不去了，哪里都不去了。”

周燃嘴角的弧度绷紧了，他似乎在竭力忍受着些什么。

门突然被人打开。

余舒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她披散着一头柔顺的长发，下巴尖尖的，眼中含着汪泪水。

一见周燃，余舒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阿燃，我的病又犯了......”

“我知道你没有义务帮我......”

“从此以后，你就不要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我没有错过周燃眼中的心疼与怜惜。

他手指轻轻蜷缩着，似是心中在经历着挣扎。

直到余舒腿软快要瘫倒时，周燃速度极快地冲了出去。

却不慎撞到了我放在床边的胳膊。

钻心的疼痛排山倒海似的朝我袭来。

他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余舒，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不怕了，不怕了。”

“我怎么可能看见你自生自灭呢。”

我疼得眼前一黑，又出现了一圈漂浮着的金星。

余舒的哭声太吵了，我感觉快要将我的大脑割裂开。

“要哭出去哭。”

我强撑着说道。

还未抬头，一卷纸巾便劈头盖脸地朝我扔了过来，狠狠砸在了我的脸上。

周燃气得胸膛剧起伏着，呼吸都重了几分。

“阿舒都成这样了，你又小心眼什么！”

他高声训斥着我。

他怀里的余舒哭声渐弱，紧紧攥着周燃的衣领。

我听见余舒带着哭腔说：“阿燃，你放开我吧。”

“是我做的不对，你别朝薇薇发脾气。”

周燃心中的气焰更甚，他一把横抱起余舒朝门外走去。

“别管她，她就那副德行。”

“晾她几天就好了。”

11.

周燃还是走了。

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等主治医生来查房时，他有些震惊于孤身一人对抗病魔的我。

“你未婚夫呢？”他边翻看着病例单，边问我。

我弯起苍白的嘴唇笑了。

“没有未婚夫，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医生没再多问，而是提醒我：“化疗过程中，身体上和精神上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最好选择一个人来陪着。”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自那天起，我开启了漫长的化疗过程。

头发不再柔顺光亮，甚至一摸就会掉下来一大把。

胃里也经常难受，什么东西也吃不下。

即使强忍恶心吞咽了下去，过不了一会儿，还是会全吐了出来。

不过五天，我人瘦了一大圈，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

护士为我扎针都找不到血管。

有一天深夜，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看向窗外的那一轮明月。

我不想自己就这样狼狈地死去。

第二天，我不顾医生的阻拦办理了出院手续。

直到下午，周燃却找上门来。

那天正下着大雪，雪花似鹅毛般倾倾洒洒，甚至压弯了树枝。

周燃却浑然不知地跪在楼下。

他红着眼眶，仰头看向我。

声音颤抖：“颜颜，回去看病好不好？”

“我再也不惹你伤心了。”

“再苦再难，我也会陪你，就像你当初陪着我一样。”

我只觉得厌烦，端了杯水便照着周燃泼了下去。

周燃被浇了一身的水，他却并没有动怒，而是擦干净了脸上的水。

“颜颜，你打我骂我都好，只要你肯回去治病。”

寒风呼啸而过，男人眉梢间都缀着几颗快要凝成冰的水珠。

可我却淡然地合上了窗帘，没有再多看周燃一眼。

不知又睡了多久，我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听见了远方传来的救护车声。

我心下释然，感叹了句可算走了，睡得更安稳了。

可没一会儿，我的手机被不同的陌生号码打入。

我皱着眉挂断了一次又一次。

可对方还是毫不气馁地打过来。

我终于接通了一次。

“嫂子？”

一道陌生的男声，语气中充斥着恐慌，像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我抿紧了嘴唇没说话，对面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燃哥发高烧进医院了。”

“你......能不能过来看看.......”

剩下的话被我打断。

“为什么要让我去？”

“你们的嫂子应该是余舒，明明前几天你们还在朋友圈里认证了。”

我冷漠地开口。

对面一慌，声音都磕磕绊绊起来。

“我们......都是在闹着玩呢。”

“谁不知道燃哥对你最上心，平时都不让我们开你的玩笑。”

面对对方的谎言，我并没有选择拆穿。

而是笑了出来，对方瞬间感觉到了希望，他继续说道。

“燃哥迷迷糊糊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嫂子，你来吗？”

我的手指放在了挂断键上。

“我说了，我不会来的。”

“你让周燃死心吧。”

“一点小病而已，他也用得着兴师动众。”

我学着周燃当初对我的语气，才发现原来不爱一个人的时候，是真的不会再在乎他的一切。

下一秒，是周燃的声音。

“颜颜，你来看看我好不好。”他恳求道。

我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沙哑与干涩，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12.

我原以为周燃会修养两天，可没想到。

在第二天时，我刚买完生活用品走到门口，就看见了缩成一团的周燃。

他坐在房门外，头发凌乱，一听到脚步声，他惊喜地抬起头来。

我看清楚了他眼底的红血丝，以及下巴处留有的青色胡茬。

他似乎和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截然不同了，只剩下了无尽的疲惫。

“颜颜......”他无措地从地上站起来，双手发颤。

“我已经和余舒断干净了。”

“原来她一直在骗我，肌肤饥渴症只是个谎言。”

我径直掠过他，沉默地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就在我即将要关上门时，周燃伸手堵在了那条门缝里。

我没有动恻隐之心，反而更用力地想要关上门。

周燃的四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紫起来。

他却一声不吭，只强颜欢笑地看向我。

“颜颜，我好几天都没有吃过一顿饭了。”

我看着他分外可怜委屈的脸，眉头越发锁紧起来。

每当和我吵完架后，周燃总会如这般装可怜。

他知道，我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

以往的我一看见他微微瘪起的嘴唇，心总会软得一塌糊涂。

可这次，我用一种强硬的态度去掰开周燃的手。

周燃红了眼眶，他忙不迭地摇头。

“不要抛弃我，求你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了。

周燃因为家庭的原因，自小就缺爱。

他需要有一个人来无条件地爱他。

刚和我在一起的那会儿，他几乎离不开我。

只要我不在他眼前，他就会疯狂地给我打电话，质问我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

为了他，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

可慢慢的，他认识了余舒。

赛车俱乐部中鲜少会出现的女赛车手。

周燃很快地沉沦了，他很欣赏余舒身上蓬勃的生命力。

不知从何开始，周燃不再给我打电话，甚至懒得和我发消息。

他一颗心都扑在了余舒身上。

就连我和他之间的聊天话题也都是围绕着余舒展开的。

他总会一脸嫌弃地看向我身上不土不洋的衣服，随即嘲讽道：“你就不能学阿舒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脸都那么丑了，总该注意一下穿搭吧。”

思及此，身上仿佛又痛了起来。

我撑住了门框，视线落在了周燃身上。

13.

“是你先抛弃我的。”

“而且，你应该知道我的。”“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吃回头草。”

话音落，周燃的脸色比雪都要白。

他似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首饰盒。

他慢慢打开，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只钻戒。

“我们结婚好不好。”

他像是没有听见我刚刚说的那番话，倔强固执地将戒指递给我。

“你不是说喜欢钻戒吗？”

“我挑了好久，你看喜欢吗？”

周燃伸手，甚至想要触碰我的手指。

我却冷冷地后撤一步，离他更远了。

钻戒在光下闪闪发光。

这一幕一直都是我魂牵梦绕的。

曾几何时，我想和周燃有个家。

我的耐心早已耗尽。

“周燃，滚开。”

“我早说过的，我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周燃眼轻轻阖了瞬，喉结耸动。

“不要扔下我......”

他似乎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眼一闭，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没了意识。

我将周燃的手踢出门外，垂下眼看了看他，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都到现在了，周燃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他心软。

我随手叫了救护车，再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自那天起，周燃渐渐淡出了我的生活。

我经常会在电视机，手机上看见他。

他似乎风头正盛，一连拿下了好多奖项。

每次拿到奖杯，他隔天就会寄给我。

沉甸甸的，我懒得去接收，每次都拒收了。

他却还是乐此不疲地寄了一次又一次。

我想，他或许是想弥补我。

弥补那次答应给我的奖杯，最后却落在了余舒手里。

可我不会再在乎这些了。

周燃甚至还会在面对记者的采访时，公然对我示爱。

他总会深情地看向镜头，仿佛在面对着我。

“颜颜，我会等到你原谅我的那天。”

所有人都在歌颂周燃的长情，只有我对此不屑一顾。

直到一天，周燃站在颁奖台上时，观众席中突然冲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影。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燃腿上胳膊上已有鲜血涌了出来。

像一条幽静的小溪，血液顺着周燃的小腿流下。

14.

尖叫声警铃声参杂在一起。

这次，周燃没有那么好命。

他被怀恨在心的余舒捅了整整五刀。

余舒一如先前披散着长发，眼中含着憎恨，声嘶力竭地冲周燃大喊道：“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就因为那个丑八怪！”

本奄奄一息的周燃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发疯的余舒。

男人眼神很冷。

“不许你那样说她。”

周燃浑身鲜血淋漓，最后被送进了急诊室。

他再也参加不了赛车比赛了。

那天，我很开心，食量比往常都要好很多。

可周燃还是不肯不放过我。

不能赛车后，他似乎腾出了更多的时间来纠缠我。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几乎要在我门前待上十六个小时。

但他从来都不会吵着要进门，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每天周燃都会摁响我的门铃，然后问一句：“要去看病吗？”

可，我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

我把他当成了一团似有若无的空气。

有一夜，周燃哭了。

他似乎崩溃很久了，这次只是在宣泄自己的情绪。

他扯住了我的裤脚。

“颜颜，你说句话好不好？”

我依旧不语，甚至甩开了他的手。

在他和余舒调情亲吻的时候，他早该想到这天的。

15.

他就这样纠缠了我半个月。

直至有天，我莫名感受到了一阵困倦，像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困倦。

那阵疼痛又回来了，视野渐渐模糊，感官都麻木钝化了起来。

手一动，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劈里啪啦地一顿响，我也跟着摔倒在地。

周燃听见了动静，在外大力地拍打着门。

“夏颜！”他一声一声地叫着我，声音满是恐慌。

我早已没有力气应答他，或许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应答他。

我凭借着最后的视力，缓缓往前爬动着。

手指无意中碰到了一个有棱有角的东西。

是我的相册。

我松了口气，将相册抱在怀中，不断收紧。

随后我便躺了下来，面朝着天花板，姿势安详。

客厅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巨响。

紧接着便是周燃闯了进来。

他几乎是朝着我飞奔而来，脸上淌得全是泪水。

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着。

“颜颜，不要睡，不要睡......”

“求你了。”

眼皮上像是压了块巨石。

周围好像慢了下来，我没有听周燃的话，而是缓缓地阖上了眼。

一滴滴湿热的泪水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周燃哭了。

血流了出来，逐渐淹没了我的口鼻。

周燃擦了一遍又一遍，却依旧阻止不了什么。

在周燃崩溃的哭声中，我的意识逐渐消散。

我向上天许了个愿，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见周燃了。

16.番外

夏颜死了。

除了那叠相册，她什么也没有带走。

相册里全是她容颜最美的时候。

那时她的脸上还没有那道长长的疤痕。

周燃似乎精神不正常了起来。

逢人就问夏颜去哪里了。

可每个人都把他当成了神经病，即使周燃不厌其烦地向他们解释：“夏颜是我的未婚妻。”

周燃没有灰心。

他想，即使夏颜躲到天涯海角，他总能找到她。

于是他去问他的那堆好兄弟。

那群兄弟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里捕捉到了一丝恐惧。

周燃却浑然不知地笑笑。

“别卖关子了，夏颜到底去了哪里了？”

可他们只亮出了一张照片，是周燃和余舒的亲吻照。

照片里，周燃一脸幸福与坦荡。

“你还记得她吗？”

“余舒。”

猛然间，周燃脑中闪过许多画面。

有哭着的夏颜，有一脸麻木的夏颜，也有质问他的夏颜......

兄弟们说他以前最喜欢余舒了。

可以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夏颜。

他让夏颜脱了羽绒服，在寒冬里走了一夜。

他还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去陪余舒。

......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轰然断裂。

周燃将桌上的酒瓶扫落在地，酒水四溅，一片狼藉。

屋中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周燃全都想起来了。

是他亲手推开了夏颜，那个能给予他最纯粹爱意的人。

周燃驱车回家，抱起夏颜的骨灰罐就往冲去。

他开出了自己最爱的赛车，一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

路旁的树木只剩下了一道残影。

轰鸣声响彻耳畔。

看着前方的湖面。

周燃没有减速，反而速度更快了。

终于，在栏杆破损的那一刻。

赛车腾飞于空中，周燃抱紧了怀中的骨灰盒，甚至低头吻了吻盒面。

他缓缓说道：“颜颜，不要抛下我。”

湖水四溅，路人惊呼。

周燃随着赛车缓缓沉入湖中，再也不见其踪影。

次日，新闻播报了这一消息。

著名赛车手周燃于下午十五时溺水，经抢救无效后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