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色的迷雾中,出现了一片灰色的瓦屋屋檐,屋檐下坐着一个皮肤略黑,眼神却温润明亮的男子。
他抬起头,将手伸出屋檐外,忽然滴落下细密的雨水,一滴一滴打在他的手上。
男子出神的望着眼前的细雨,眼眸微闪,回首望向远处的迷雾,迷雾中似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姜世文看着眼前拨不开的迷雾,只觉得头脑昏沉,不知道身在何处,耳边仿佛听到了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懵懂的朝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你是……问乡?你是卢问乡!”姜世文的脚仿佛黏在了地上一般,不在往前迈步,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拼命的擦了擦眼睛,仿佛不肯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卢问乡叹了口气,将手收回袖子,似乎没有移动,却莫名的出现在了姜世文的咫尺之间。
“师弟,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句话仿佛并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突然出现在了姜世文的脑海里,无声无息,姜世文却知道,就是卢问乡在问他。
为什么在这里?
姜世文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紧紧皱着眉头,大口的喘着气,似乎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一般,额头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我搞砸了你的剧本,我毁了你的心血,我不该见你,我没脸见你。”姜世文颤抖着说出这句话,慢慢的蹲下了身,一拳砸在了地上,感受不到疼痛,心却仿佛被重石压着一般,让人喘不过气。
卢问乡伸出手,放在了姜世文的头上,轻飘飘的,似乎没有半分重量,“你呀,那不过是一个送给你和三娘的故事。”
“虽我不过二十余载生命,但有你一知己,得三娘之情深,足矣足矣。”
卢问乡的声音越发缥缈,似乎如轻烟一般慢慢散去,“回去,姜世文,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
“晨霜,世文他怎么样了!”三娘从电梯里出来,立刻跑到了手术室,来不及把气息喘匀,扶住了叶晨霜的肩膀。
叶晨霜浑身被雨淋了个透,雨水顺着她的头发不停的往下滴,她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休克了,似乎服了过量的药,现在还在抢救。”
三娘紧紧的攥住拳头,眼眶泛红却没有一滴泪水,只咬牙道:“他个蠢人,等他出了手术室,我不替问乡把他打醒,我就这辈子的都不酿酒了。”
手术室的红灯依旧亮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不住的钻进叶晨霜的鼻尖。
熟悉的环境,让叶晨霜不由得想起了上一世比完赛,自己满怀希望的跑到医院,却连外婆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珍爱的亲人朋友,总要被这些渣滓伤害。
上一世,肖曳没有跟丁卯决裂,爱德华没能插手华盛娱乐的事务,姜世文的戏是好好的播出了的。
虽然没能拿到金人奖,但卢问乡的名字却红遍了大江南北,虽然他只有一部半的遗作,但依旧在电影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肖曳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消沉到了极点的叶晨霜。
一件还带着主人身体暖意的外套忽然罩在了叶晨霜的身上,肖曳单膝跪在地上,用力将外套收紧,紧紧的包裹住湿漉漉的叶晨霜。
“晨霜,看着我。”
叶晨霜下意识的听从了肖曳的声音,慢慢的抬起了头,眼里没有泪水,只有不见底的黑暗。
“这不是你的错,就像姜导自杀,也不是他的错,错的人是肆意玩弄权势的人,是爱德华,我们得振作起来,不能让恶人得逞。”
肖曳的声音里似乎带着鼓舞人心的力量,叶晨霜将头抵在肖曳的肩膀上,伸手揪住了肖曳的衬衣,“可是肖曳,这一切本不是这样,姜世文没有自杀,他的电影都播出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卢问乡的名字……”
叶晨霜混乱无序的话,让肖曳以为她只是伤心过度,虽然叶晨霜跟姜世文也不过认识短短两年的时间。
但是姜世文无论是对自己专业的执著,还是对朋友的诚挚关心,都已经让叶晨霜把他当成了亲哥哥一般的存在。
“肖曳说得对。”三娘也坐到了叶晨霜的旁边,伸手拍了拍叶晨霜的背,“晨霜,现在世文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们不能丧气,一定要让爱德华血债血偿。”
手术室的灯暗了下去,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开了手术室的门走了出来,疲惫的摘下了口罩。
“医生,他怎么样了?”三娘神情激动的立刻迎了上去,手还紧张的攥着手中的包,带着期盼又有些害怕。
“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不过由于毒素侵入了大脑,虽然报住了生命,但是很可能会陷入深度昏迷,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的话像一盆冷水泼到了三娘的头上,但她还是深深的冲着医生鞠了一躬,“谢谢医生,只要他还活着,总有清醒的那一天。”
姜世文被转移到了ICU,观察二十四小时生命体征稳定后再转入普通病房。
叶晨霜的湿发被肖曳用毛巾擦了半干,冷风袭袭,依旧让人感到一股寒凉。
三娘给躺在病床上的姜世文拉好杯子,回头看着叶晨霜轻声说道:“晨霜,你跟着肖曳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看着,给世文报仇的事情,咱们还需要从长计议,你不能先垮了身体。”
肖曳也扶住了叶晨霜的身体劝道:“三娘说的没错,晨霜,咱们先回家好吗?”
叶晨霜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姜世文,艰难的点了点头,“我先回去,等有了计划,再来看师兄,三娘你也保重身体,不要太劳累。”
叶晨霜借着肖曳的力量,半靠着他出了病房的门,才走出病房几步路,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晨霜!”肖曳一把搂住身体往下倒的叶晨霜,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泛红的面孔,伸手摸了摸额头,手掌传来滚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