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长子自小在脂粉堆里长大，天生嗅觉敏感，即使现在失忆了，身体的正常反应也不会改变。他分明嗅到秦厌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只不过用另一种特殊香味掩盖了，不太明显，但瞒不过他的鼻子。
见秦厌的反应，难道她对此毫不知情？
阿灿不由问道：“师父，你今天都去过什么地方？”
“咋了？审犯人呢？师父的事你少管。”秦厌潜意识开始转移话题，“我听小白说，你今天偷偷潜进我房间，意欲何为啊？”
只见阿灿从怀里掏出一盒碎掉的胭脂，神色有些悲伤：“我见师父平日脸上素静，不施粉黛，便买了盒胭脂，想偷偷送给师父，给师父一点惊喜。可惜小白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我，胭脂也被摔坏了。”
“小白并非蛮横无理之人，你没跟他解释清楚？”
“反正他也不听，我何必解释？”
“那你为何要跟我解释？”
“因为我只在意师父！”将心声脱口而出，阿灿瞬间脸红，低下头，小声喏喏，“阿灿不想被师父误会。”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秦厌心知他今日是真受了委屈，一时心软，便柔声劝慰：“小白是有不对，但你也不该对他有所隐瞒，你们都是为师在意的好孩子，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开的？待会儿去找小白，跟他把方才你对我说的话重复一遍，别有隔夜仇。”
“哦，阿灿知道了。”
“真乖。”秦厌摸了摸他的头，眨眼微笑，“是不是还没吃饭呀？走，为师带你下馆子去。”
“嗯嗯！”阿灿果然高兴了，抬起头看她，满眼期待。
秦厌出门依然穿着男装，二人相貌皆是不凡，一路引来不少姑娘瞩目。
阿灿瞪了那些觊觎师父的姑娘一眼，随即追上来牵起秦厌的手。没想到姑娘们更激动了……
突然被小徒弟牵手，秦厌有些不适应，正准备甩开他，阿灿竟凑到她耳边，可怜巴巴地说了句：“这里人好多，阿灿怕走丢，师父牵牵手，不要再弄丢阿灿了。”
“嗯，为师不会再将阿灿弄丢了。”秦厌心头又是一软，回握着阿灿的手，感觉对方在微微颤抖，她像是安抚，故作轻松地笑道，“这次带你去吃老陈家的馕，又香又脆，比脸还大，买一个就够了，咱俩一人一半，感情才不会散。”
阿灿笑容灿烂：“师父说去哪儿，阿灿便跟去哪儿。”
这句话让秦厌想起白天遇到的那个奇葩，也不知他现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又在纠缠哪个倒霉蛋。
秦厌已是老陈家常客，年迈佝偻的老陈，因天生跛脚，未曾娶过媳妇，还是听了秦厌的指引，去西街收养了一位小乞丐做义子，才解决了老年无人送终的难题。如今那小乞丐已长成清秀少年，去过私塾，空闲时间还会来露天小摊给老陈打下手。
瞧见秦厌来了，老陈一边招呼客人，还不忘调侃：“哟，秦先生来咯，还是照老规矩？”
秦厌拉着阿灿端端正正地坐下，一脸高深莫测：“嗯，老规矩。”
阿灿被她难得正经的模样逗笑了，不经意问起：“师父常来这里吗？”
“不算常来，就是今天突然馋了。”秦厌撑着脑袋，目光灼灼，带着一丝挑衅，“你知道的，我们女人想要什么就必须搞到手，晚了就不想要了。”
“哈哈哈……”阿灿大笑，被她固执的模样取悦了。
秦厌微微蹙眉，略有不满：“喂，笑什么？难不成你以前遇见的那些女人不是这样的？”
阿灿立即开始装纯：“什么女人？阿灿眼里只有师父，没有别人。”
如果没有那场赌局，如果没有当年的雪上加霜，他是什么人秦厌一点也不在乎。此时一阵凉风拂过，她抬头望着满天星辰，只觉得十分乏味：“整天花言巧语地骗人，你不累吗？”
阿灿睁大眼睛，作无辜状：“阿灿可不敢骗师父。”
秦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就当你没骗我吧。”
“馕来咯！”小陈端着一盘剪好的馕，以及两壶烈酒上桌，朝秦厌笑道，“秦先生，酒刚温好，趁热喝。”
“嗯嗯，小陈真乖。”秦厌抬起唇角扯出一抹明媚的笑容，顿时击中小陈的心脏，红着脸跑开。
阿灿略有不快，抬手将她的脸掰过来：“师父，你现在是男人，不要随意撩拨别的男人，会出事的。”
秦厌眨眼微笑：“怎么？吃醋了？”
“没，没有。”阿灿低头闷饮了一口酒，喉间咕噜一声，艰难地咽下了嘴里那一口酒，脑海里不禁想起初见秦厌时，心跳加速，扑通扑通的，满脸通红，仿佛吃醉一般。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抬眼间，便撞见秦厌惊艳的面容，却是一脸调笑：“酒量不行啊小徒弟，才喝一口就醉了？”
被她手指触碰过的地方，非但没有降温，反而更烫了。阿灿的目光从她的脸慢慢下移，雪白的脖子让他心猿意马。为了不让自己想太多，他偷偷掐了一把大腿，克制住体内的冲动，笑着说：“师父，你不是说，我是你从小养大的吗？那我们一定经历过很多事，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如你跟我说说，帮我回忆回忆，我失忆之前，是个怎样的人？”
“你失忆之前啊？”秦厌很想回忆起六百年前阿灿的模样，但是时隔久远，她实在记不清了。总不能跟他描述之前谢亦欢的形象吧？好不容易才把他教成一个学习上进的三好青年，可不能一朝回到解放前。秦厌只好根据就近原则，把她跟其他小孩相处的故事，通通安到阿灿身上。
“你以前……是个很黏人的小孩，特别黏我，而且听话懂事，有好东西知道孝敬为师。虽然有时很任性，没多少人喜欢你，但你永远是为师眼中的好徒儿，他们只是不懂你……”
秦厌讲着讲着，有点渴，仰头灌了几口酒，又继续讲。
阿灿听得很认真，因为他觉得这都是他和师父的美好回忆，一定要记清楚，不能再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