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祠堂,上挂关公神像,下摆三牲祭品,贡台上摆了一碗酒和“金兰谱”。
悠长的胡琴声,拉着当下流行的“结义曲”。乐声哀怨,苍凉,丝丝缕缕。欲断又连。如轻云无定地飘浮。
秦厌被沈复拉到沈家祠堂,面对眼前这颇为诡异的一幕,在饱受琴师无比哀怨的乐声摧残数息之后,秦厌终是忍不住打断道:“沈复,这就是你准备的惊喜?”
“没错!听说过桃园结义吗?那家伙多惊喜,多热血沸腾啊!说好了结义金兰,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沈复拿起桌上的匕首,一脸认真道,“富贵兄,今日你我便歃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呃……”
见她犹豫不决,沈复急了:“难道你后悔了吗?”
“没有!”秦厌立即回答,“说好了做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不就是仪式感嘛,陪你就是了!”
“好友!”沈复激动地热泪盈眶。
秦厌怕他又开始掉珠子,连忙叫停:“好啦好啦,快开始吧,别错过这良辰吉日。”
“嗯!雨师傅,请继续!”
琴师继续拉动琴弦,哀怨的胡琴声悠悠响起。
气氛烘托到位,沈复用匕首割破手指,鲜红的血立马滴进酒碗里。接着他将匕首递给秦厌,中途却被另一只手抢下。
“你做什么?”沈复怒瞪着阿灿。
“不许伤害我的师父!”
“富贵兄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我怎么可能伤害他?”
“那就不要放师父的血!”阿灿伸出自己的手指道,“放我的!”
沈复好气又好笑:“我又不跟你结拜,放你的血做什么?”
阿灿还在死缠烂打:“那就一起结拜!”
“嘿?小屁孩,大人的事你插什么足?还一起结拜,你没发现自己很多余吗?”
“叫谁小屁孩呢!”
“叫你呢!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眼看双方又要吵起来了,秦厌连忙劝架:“好了好了,阿灿不是我说你,咱俩真要结拜了,这辈分也不好算啊。要不你先上一边呆着,我这边忙完了再去找你?”
“不行!你答应过我,不管去哪儿,不管做任何事都要带着我!”
她是真没辙了,哪有徒弟跟师父结拜的,那今后她是该叫他“徒儿”,还是“贤弟”呢?
秦厌尝试着跟沈复沟通:“要不……咱们不走仪式啦?互相认这个兄弟就行……”
“不行!”沈复执拗地说道,“连结拜都不成,我们便只是有实无名的好兄弟,不管怎样,我都必须给你一个实质性的名分!”
“行吧……”她心想就这一出,跟闹着玩也没什么区别。伤口没处理好还容易得破伤风。不过看在沈复如此坚持的份上,她这好兄弟也只能“有难同当”了。
秦厌不顾阿灿反对,劈手夺下匕首,划开手指,将血滴进去,然后放下匕首。阿灿眼疾手快抓起来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刀,也将血滴了进去。
沈复阻止不及,诧异地瞪着他:“你!”
阿灿没理他,只面朝秦厌,笑容天真:“若不能阻止,阿灿愿与师父一同受伤。”
沈复也开始赌咒发誓:“富贵兄,莫说这一刀,便是千刀万剐,我也为你受得!”
“呃……”不就是割了下手指嘛?搞得这么壮烈,好像接下来要一同赴死似的。
秦厌讪讪笑道,“既然这里面加了我们三人的血,那就带上阿灿一起,今后我们的辈分……各论各的,各论各的哈。”
“富贵兄决定便好。”
“徒儿遵命!”
“金兰谱”每人一份,按年龄大小为序写上各人名字,并按上血手印。仪式开始后,每人拿一炷香和“金兰谱”,跪在关公像前,异口同声地念着誓词:“……同心同德,患难与共。乐必同乐,忧亦同忧。虽不同生,死愿同死。”
念完誓词,沈复端起酒碗,先洒三滴于地上,最后以秦厌、沈复、阿灿的顺序,每人喝一口,剩下的放在关公神像前。
仪式结束之后,秦厌颇有气度地说道:“你们现在就是我的小弟了,有人欺负你们就报我的名字,大哥罩着,不慌!”
“大哥好!”两位小弟很给面子。
“二弟准备结拜仪式辛苦了,三弟也不错,走,大哥带你们上醉仙楼吃香的喝辣的!”
“大哥万岁!喔——喔——喔——”
兄弟三人学着猿猴叫声,一个个热血沸腾地走出祠堂,却没注意到离开之后,正在拉胡琴的老头忽然站了起来,身形不见老态,脚步轻捷地走到贡台前,端起喝剩的酒碗闻了闻,露出诡异的笑容:“鲛人血,神仙血,还有第三个异类,真是好东西啊!”
话音刚落,老头的外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很快她便化作一袭青衣,面容慈悲的菩萨模样。
好不容易忽悠沈复办了这场结拜仪式,为的就是得到传说中的鲛人血与神仙血,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何时她的运势这般好了?或许是族人们在天之灵,一直在保佑她。
只见青衣女子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对着空气保证:“你们放心,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一定会救你们脱离苦海!”
与此同时,刚喝了混血酒有点上头的兄弟三人,已来到京都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秦厌一进门,便豪气干云地大喝一声:“小二,把你们这儿最好最贵的酒菜都上出来!爷不差钱!”
“好嘞,三位客官楼上请!”
进入雅间,三人各坐一方,小二先为他们上了些现成的凉菜与美酒,熟练地为他们斟满酒后,便退了出去。
秦厌率先端起一杯酒,笑道:“今日多了两位弟弟,我很欢喜,来来来,欢喜就该多喝酒,咱们兄弟三人,不醉不归!”
“大哥说得对!不醉不归!”
“来,干!”
“干!”
铛——
第一个碰杯之后,便正式为这场热血沸腾的酒局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