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朦胧的薄雾已经散开,金灿灿的阳光洒满整个槐院。
徐薇一动不动地坐在大槐树下,满脑子想的都是何丰澄说的那些话。
她真的要为了跟何亦辰屡行满剩下的那四个月合约,跟志在必得的苏奇达对抗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并非苏梓勤亲生的,她不是真正的苏家人。
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去跟苏奇达争。
想得越多,心情越乱。
无处可发的徐薇气恼地踢路边的小石子。
一颗、二颗,再没有可踢的。
徐薇收回腿,刚准备起身耳边却突然传来石子落地的声音。
循着石子抛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剪着寸头的男孩掩在花圃中。
徐薇缓步过去,绕到男孩的身后,仔细看了阵,发现他正在往脚边捡石子。
那里连着堆了好几座小山的石子,每一个都垒成了宝塔型。
“航一。”徐薇低低唤了声,弓在花圃里的男孩听见撒腿就跑。
徐薇连忙上前,攥住男孩的衣领,像拧小鸡般拧起,“你跑什么?”
男孩双手挥舞个不停,嗤牙咧嘴一个劲地朝着她扮鬼相。
徐薇狐疑地看着他,“姐姐,我打小就从来不怕这些的。”
刹那间,男孩眸里多了些晶莹的泪,徐薇将他抱起,圈在怀里压着问:“告诉姐姐,你堆这些小石子做什么?”
男孩愣愣地站着不说话。
徐薇又威胁道:“你再不告诉姐姐,等回头我便把你在花圃里堆小石子的事告诉奇达叔。”
“不要告诉他。”男孩急切地道。
“那你就告诉我。”
风轻轻吹过,撩起了她腮边的长发,徐薇将那缕发丝捋顺了压在耳后,耐心地等着他。
“曼扎说只要堆十座石子山,便可以达成心愿。”
垒成的石子山面朝槐院,徐薇只看了一眼便明白,“航一是在给外婆祈福?”
“嗯。我想奶奶能早点好!”
黑豆大小的眸子里有着一道明亮的光,没有世俗,没有算计,是这个世上孩子唯有的纯粹。
小小的脸,小小的鼻子,小小的他,即便都是小小的,可她却能强烈地感受到男孩的那份焦灼。
情不自禁地拥紧怀里的男孩,靠在他脖间呼吸,“我也想外婆早点好起来。”
只有外婆好了,她辛苦守了一辈子的家业才不会散去。也只有外婆好了,她才能真正的摆脱眼前的困境。
“姐姐,请你不要把我堆石子山的事告诉奇达叔,给妈妈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顿胖揍。”
徐薇想起魏果之前跟她说过的那些话,或许真的是想好好保护航一,但是所使用的方法,她真的觉得很不妥。
“嗯,姐姐不跟他们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那拉钩?”男孩伸出葱白如玉的小手指,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徐薇笑着伸出了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小狗!”
刚才还挂在天空的太阳,此时又躲进了云层,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徐薇牵着男孩的手,“走,我送你回家。”
还没跨进枚院,抬头便看见何亦辰像个木雕一样笔直地站在门口。
两人的眼神不经意地碰撞,擦出闪亮的火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一次泛起涟漪。
何亦辰不是要赶着回棋城处理家里的事,怎么还在这里?
“航一,赶紧回去吧,别让妈妈等着急了!”
“好。”男孩儿看了何亦辰一眼,跟着蹦蹦跳跳跑,“姐姐再见,叔叔再见。”
徐薇面色一僵,霎时间说不出话。
又下意识地看了何亦辰一眼,也没瞧出他有想象中的那么老。
航一怎么就叫他叔叔了呢?
直到男孩儿消失在那扇关着的门里,徐薇才收回心神,缓步上前用钥匙开了锁住的门。
“进来吧!”
何亦辰刚站定,徐薇便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有东西落下了!”男人面不改色地道。
徐薇急忙转身寻找,翻遍了衣柜和抽屉,也没有看见有哪一个是属于何亦辰的。
“是什么东西?”
他静静地看着她,白皙的小脸上透着淡淡地红,如同海藻般的长发散发出淡雅的茉莉香,勾起的红唇,挺翘的鼻子,属于她的每一寸都是那么的美好。
舍不得放下,不由自主地将她揽住,俯下身抵着她的额头,笑着说:“找到了。”
闻言,徐薇如同石化了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何亦辰,他是疯了吗?他竟然跟自己说这么厚颜无耻的话?
他高大伟岸,生人勿进的气场呢?他暴戾成性,说不了两句便动手的坏脾气呢?
徐薇觉得他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又或者是他深藏不露,想要跟她玩的游戏。
对了,他总是特别地喜欢戏耍她,每次见她被骗得团团转,他就特别地高兴。
大概这一次也一样。
徐薇清了清嗓音,一本正经地问:“何亦辰,你还是小孩吗?”
拥着她的那双手松了松,男人垂眸看着她。
“以后能不能别再跟我玩这么幼稚的游戏?我不喜欢!”
不喜欢?!
男人的眉头锁紧,眯起的那双眼里散发出阵阵冷芒。
是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铁石心肠,还是没心没肺?
为她做了那么多,就一句不喜欢便把他打发了?
搭在徐薇脖间的那双手收紧,迫使她靠他更近,男人斜睨着,鼻息喷洒在她脸上,“再说一遍!”
低沉暗哑的嗓音,铁青着的一张脸近在咫尺,想要移开也是不能。
徐薇只得闭上眼,像只鹌鹑般龟缩在一起,不怕死地道:“你让我再说多少遍都一样。”
呵。
男人怒极反笑,松开怀里圈着的她,退到两米以外,“你是想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这怎么?
徐薇没太弄明白,明明刚才他们两个还好好的,只是因为她说了一句不喜欢,他便动这么大的怒?
喜欢也不行,不喜欢也不让说,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何亦辰满意。
气恼地垂下头,心里闷着的火窜至心口,“我只是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