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叫着，刘秘书呆看着身旁坐着的女子。
明明长着像娃娃般水嫩，人畜无害的脸，平日里待他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如今只是因为他来得迟了，便要赶他走。
倒不是舍不得离开苏家，只是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了，是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先生交代。
尤其一想到先生整治不得力的那些人的狠劲，刘秘书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慌忙从石凳中站起，一脸歉意地道：“少夫人，今天早上是我的失误，我没想到这一觉睡下去便睡到现在，来得迟了，我任打任罚，但请你千万别赶我走。”
认识刘秘书八个月，虽然跟他相处得不多，但却也知道他是个合格的秘书。
最难得是虽然名面上跟着何亦辰的，但却总被何亦辰留在何氏，帮何亦辰应对那些他不愿面对的。
徐薇知道他难，也正是因为让他留在苏家，陪着她太屈才，这才想着找个理由把他打发了。
却不想男人竟急红了眼，惊得徐薇半晌都说不出话。
“你是不是在担心何亦辰啊？”她仔细看着他，“我都跟你说过了，这件事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这不是你跟不跟先生说清楚的问题！”刘秘书垂着头，“总之，无论少夫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
徐薇沉下脸，斜睨着身旁的男人，“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走不掉的。留在这里，你是想当苏家的座上宾呢？还是想跟住在厢房的那些人一样成为苏家的仆人？”
刘秘书看着她不说话。
徐薇笑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何亦辰派来监视我的！”
刘秘书惊愕地看着她，隐隐间感觉到少夫人跟先生间发生了很大的误会。
身为先生唯一的秘书，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少夫人澄清。
正了正神色，清了清嗓音，“少夫人，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少夫人，你怎么总是记不住？”蓦的，她怒道。
见刘秘书噤了声，又压低了声音，“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
直到徐薇消失在房门后，刘秘书这才后知后觉地拨打电话。
“先生，今天少夫人心情很差。”
何亦辰合上手中的文件，拿了手机走到窗前，“知道原因吗？”
刘秘书不敢将昨晚睡着的事告诉何亦辰，想了一下不由想起到苏家来后苏奇达对他们的态度。挠了挠头，“她们今早去槐院见了苏家老夫人，回来少夫人就变了脸，还坚持要我走。”
“苏奇达有什么异样吗？”
“这个人待少夫人她们倒是客气，凡事也都替她们想着。除了把我安排到比较偏远的地方，其他没什么。”
何亦辰思忖了会，“还是别大意，仔细看着点。”
“嗯。”
电话刚挂断，徐薇便打电话进来了。
连着响了三声，何亦辰才接起。
“何亦辰，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她急切地道。
男人的眸色加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问：“什么？”
“你能不能让刘秘书回去？苏家的佣人很多，我不差他这一个。”监视的话到了嘴边终还是没有说出，换了更委婉的方式。
“他惹着你了？”慢悠悠的一句传进耳里，激起徐薇心底的怒，感觉像是被猫抓了一样，“我就是觉得他碍眼。”
“既然你不喜欢他，那我也没必要再留着他，怎么处理，你自个看着办吧！”
很轻很淡，更像是不经意间说出的话。
可听在徐薇耳里却如同千斤铡，她明明只是说让他把刘秘书叫回去，可这个男人却偏偏能理解成她不喜欢。
在他的心里，她的喜好已经重要到能决定一个人的职业生涯？
不会是那样，何亦辰只不过是给他想要开了刘秘书的想法找借口。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冷血的，不管是比他大了两辈的何丰澄，还是跟着他，替他做牛做马六年的刘秘书，不想要的时候，只要一脚踢走便好。
或许不止是他们，还有她。
何庆林已经物色了新的对象，何亦辰跟管芯彤的好戏也即将开场，而她这个前鱼饵，早已失去饵的功效，被抛弃、被遗忘是早晚的事。
徐薇越想越气，凭什么她就要被人玩弄于鼓掌？凭什么她就要做何亦辰身边的一只乖乖听话的宠物猫？
即便再柔顺的猫，惹急了也是会用爪子抓人。
徐薇突然想通了，笑着说：“谁说我不喜欢他了？我觉得刘秘书做事挺牢靠的。留在在这边也好，他还能帮着我做点事情！”
突然听见徐薇改了口，何亦辰失笑，“你刚才不是还说他待在苏家碍手碍脚？”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徐薇举高手中的电话大喊：“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就先不跟你说了。”
未等何亦辰开口，跟着徐薇便挂了电话。
重新坐回小沙发里，隔着窗看依旧坐在远处石凳中坐着的男人，长叹一声。
是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是个软骨头，就因为何亦辰的几句话，便轻易的就改了主意。
徐薇捏着粉拳砸自个的膝盖，在心里一遍遍强调，下一次可不能再这样被何亦辰牵着鼻子走了。
坐在窗前，看着院里的落叶，不由又想起了外婆手里拿着的那串碧绿的念珠。
还有槐院前那棵刻着‘苏’字的百年老树。
一张一合的唇，惨白如纸的脸，还有那双明亮的单凤眼。
所有的，冲突的特征拼凑在一起，滑稽得像舞台上表演的小丑。
可外婆不是小丑，她是名门的大家闺秀，她是懂得赏花爱花惜花之人，又怎么可能任由家里的人在她院旁的百年老树上刻下一个‘苏’字？
还有苏奇达，他为什么要挡着不让她看外婆？为什么要说感谢的话？
不知为什么，此刻她心底竟有那么一丝怀疑，母亲不是外婆亲生的。
不然外婆怎么会对母亲那么冷淡？二十几年没见着面连说一句话也不肯？
许许多多的问题纠缠在一起，搅得徐薇一刻也不能安宁。
抬头看见天上耀眼的太阳，眯起眼揉了揉太阳穴，但愿这一切都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