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吗？”
帝辛伸手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自然而然的拉着她的手腕走向了院内。
一同回来的杜梦瑞看的拧眉，身子一挤就将帝辛挤到了一边，“表姐，我想将杜家的院子租给别人。”
“可以。”
李凡珊点头，估算了杜家所在的位置，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年也够给杜梦瑞交平阳学堂的束脩了。
而黎村新宅已经修了大半，他们母子搬过去也足够。
“你们跟我们去黎村住，这个院子全部租给别人。”
“我是男人和表姐一起住并不合适。”
他求学的束脩已经是李凡珊负担，在搬过去吃她们的，住她们的，杜梦瑞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如此。
只是李凡珊并不如此认为。
“帝辛能跟我一起住，你有什么不能一起的？年纪轻轻怎么就活得这么迂腐！”
“我……”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和帝辛在这里，你们收拾东西我们也能帮一把。”
李凡珊挽起袖子，一副准备干大事的模样。
身后的帝辛看的摇头，却也不阻拦她，“大娘子陪他们收拾着，我出去雇一辆车拉咱们回去。”
“快去快去！”
她头也不回的催促帝辛，葱白的手指拎着裙子进了房间。
房间内的东西都是十余年的老物件，虽然还能用，也都磨损的七七八八，尤其是木床，微微一动就咯吱一声。
杜秦氏站在床边，脸色红的厉害。
“舅母收拾下能用上的东西和我们去黎村。”
“凡珊先坐一会儿，舅母现在就收拾东西跟你们过去。”
话罢，她就打开了一旁半人高的木衣柜，衣柜上的红色已经不鲜艳，画着的鸳鸯也不再灵动。
杜秦氏扒着木衣柜抱出了几件单薄的衣服，却不想最下面的衣服被老鼠咬出了一个大洞。
“梦瑞。”
她急的开口，羞红的脸白的厉害。
也是。
难得有两件没补丁的棉衣被她压在了柜底下，却被老鼠糟蹋成了这个样子，心酸酸的难受，眼里泛起水雾。
杜梦瑞最见不得女人哭，更何况杜秦氏是他母亲。
怒气冲冲的抄起一个铲子，一下拍在了聚成团的棉花上，棉花里的小老鼠一个也没逃的死在了里面，血色染红了棉花。
“没事了。”
他丢开铲子抱住杜秦氏，才九岁的肩膀已经承担起了很多东西。
李凡珊心里羡慕，伸手拉住杜秦氏，“舅母别伤心，这些东西咱们都不要了，全部都换成新的。”
“那要多少钱？”
“我有钱。”
“傻姑娘你有钱也不能这么花，舅母看也就两件衣裳被老鼠咬的严重，其他的衣服补一补还能穿，不用买新的。”
她说的很慢，脸色憋得发红。
突然。
杜秦氏猛地咳了起来。
“舅母！”
她叫起来，拍着杜秦氏的后背，眼里尽是慌乱。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杜秦氏咳出了一口血，卸了全身的力量靠向了身后的杜梦瑞，“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
“咱们去医馆找医师诊断一下！”
李凡珊惜命，很清楚咳血绝不是小病的反应，目光扫过杜秦氏的脸，心跳的几乎要冲出胸腔。
“我没事。”
杜秦氏转身坐在床上，咯吱一声。
她拧眉，想到杜梦瑞说的那段话。
小舅被抓取从军，这附近的人都爱欺负着他们母子，近几年杜梦瑞年纪大了收敛了一些，可当年杜秦氏带着一个三岁的儿子。
不少人过来讨便宜，说媒。
李凡珊叹气，直接道，“今个儿先过去黎村，等明天让我娘和舅母去医馆看看，别延误了救治。”
“我没……”
“表弟还这么小，舅母保重身体才能看着表弟长大成人，建功立业。”
听她这么说，杜秦氏不在强调自己没事，抬手盖住口鼻咳了几声，这才跟着她出了房间。
李凡珊有分家得到的部分木料，足够再打一套家具。
这里旧的留了下来，三人登上帝辛找来的马车添置了几件母子二人的衣物，又买了纸墨笔砚。
其中毛笔是帝辛选的，一百二十两。
杜秦氏听到价格小心翼翼的抱着装毛笔的盒子，生怕有一点颠簸毛笔就会坏掉。
她看的叹气，却没阻拦杜秦氏。
“你睡会吧。”
帝辛伸手将她的头按向自己的肩膀，“等到了我叫你，你现在休息一会儿，不然你夜里做兰花会没精神。”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靠着帝辛。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我要掐死你！”尖细的女声嚷起来。
才睡着的李凡珊一下就清醒了。
“睡醒了？”
“恩。”
李凡珊轻声回答了帝辛，撩起马车的帘子看向了外面。
马车已经到了黎村，当下正在黎村的李狗子家前，那尖细的女声便是李狗子的发妻王小慧发出的。
“老不死的！”
王小慧咬牙切齿的骂道，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被王小慧扯着的李老太太冷哼，一巴掌打落王小慧的手，“你说谁老不死的呢？”
“我说你！”
王小慧扯开嗓子嚷道，一头乌发因她的动作松散开来，远远看去像是一个疯婆娘一样。
“你儿子是读书人你们愿意尊贵是你们的事，你作践三房的母女要给人做小妾也是你的事，你要活埋小丫头也是你的事，可你凭什么动我儿子！”
“你红口白牙的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李老太太你真以为你做的没人知道，要不是有人看到你把我儿子抱走了卖掉我会来这里？”
王小慧气的双眼通红，炮仗一样冲向李老太太，扯住她的头发骂起来，“老不死！”
李老太太终究上了年纪，被王小慧扯得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气的肺疼，“你们两个都是瞎子吗？”
被呵斥的王秀兰与赵翠娥对视一眼，一人拉住王小慧的一只手。
啪！
李老太太反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王小慧气的颤抖，被人偷了儿子卖掉，又被当众打了脸，她哪里还顾及得到黎村的人要面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王小慧的娘家人见她受委屈，一拥而上的架住李老太太就要送官。
一场荒唐的闹剧过后，帝辛便想到了李凡珊放下的那个小棺材。
“你看我做什么？”
李凡珊挑眉问他，白净的脸颊被夕阳的余晖染了一层金色，像是下一刻就会飞回天界的仙女一般。
帝辛差一点吐口而出询问那个小棺材，万幸他没说出这句，而是伸手点了点她的脸颊。
“这里睡出了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