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了两碗汤，吃了好些菜，还干掉了一大块蛋糕，小肚子撑得不行。
微微皱眉，她都有些担心，这一顿回去，怕是要长两斤肉。
佣人们安静地收拾完餐厅，他们一行人也鱼贯离场，按照原先的规矩，应该要去花园散步消食。
但今日明显有些不对，贺爷爷似乎在等什么。
贺明川在前头领路，一声不吭便进了书房。
这里的书房是要比原先的大了三倍不止，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型的图书馆，全实木打造，镂空繁复的雕花，都显示出这里的主人不一样的品位，更不要说书架上还有好些惊世的孤本，也都成了贺爷爷的宝贝。
只是这么好的地方，却有一大半的窗帘是遮挡着的。
朝阳的那一面墙，足有两层楼那么高，落地窗自上而下铺成，只要拉开便是日光正盛，难以言语的气势。
贺明川上前主动拉开了窗帘。
贺爷爷坐在那一方书桌后头，双手交叠这放在拐杖之上，略微低头，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忽而，他开口道：“就这样吧。”
“是，爷爷。”贺明川停手了。
姜眠是第一次来这里，见到爷孙俩心照不宣的对话，那股不安又一次席卷心头。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她张了张口，到底没敢问。
贺老夫人也察觉到了什么，一步都不敢上前，而是选了旁边靠着书架的沙发坐好。
贺爷爷温柔地对姜眠说：“别怕，你也坐过去，一会儿就好。”
姜眠眉心紧了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贺明川。
可这男人并没有看她，双眸直直地盯着正前方的祖父。
心里微微叹息，她也坐了过去。
刚落座，只见那一抹高大的身影竟直直地跪了下去，就跪在贺爷爷的跟前！
姜眠一惊，细嫩的掌心不由得收紧，呼吸也跟着紧绷，乌沉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男人。
这是……要做什么？
有些事情好像已经超出她的预料，一切是那么不可控制。
贺爷爷轻咳一声，一扫原本的和蔼。
他的语速很慢，比平常说话还要慢一点，字里行间仿若藏着刀锋凌厉的寒刃，一字字朝着贺明川刺去。
“之前闹得你们小两口不太平的，是你之前那个女朋友吧，叫傅苒的那个女人。”
一听到这个名字，姜眠喉间发紧，有种一切秘密都被揭穿的尴尬，一张俏脸顿时煞白。
贺老夫人觉得痛快极了。
今日自打姜眠一进门，她就各种不顺，以往处处都占得上风的她，却不得不在一个小辈面前低头，她的不甘闷气可想而知。
如今看着姜眠被嘲弄，她嘴角轻扬，带着些许嘲弄。
“现在年轻人谁没有个过往呢。”她开口道，似乎是想打圆场，“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叫明川跪着吧？”
边说边看向姜眠，她催促道，“你也是的，看着你老公下跪很有意思吗？赶紧的把他扶起来啊。”
稳坐着的小女人却没动。
姜眠视线直勾勾地锁定不远处的男人，这一刻心思复杂，贺老夫人说的什么，其实她根本没听进去。
“奶奶这话不对，这事本来就是我不对，我理应受罚。”
贺明川一句话彻底让姜眠清醒。
他浅浅回眸，看着她，“这是我的诚意。”
姜眠：……
贺老夫人还想说什么，却被贺爷爷打断：“好，既然这样，那就依着贺家家训，给你一顿家法。若是这样小眠都不愿原谅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护着我孙媳妇！”
随着一声令下，一根满是荆棘的藤鞭送到众人眼前。
脑海里浮现出久违的记忆，姜眠腾地想起很小的时候也见过一次贺家动家法，那一次打的是贺明川的父亲。
动家法的原因她已经记不清了，但那一幕血淋淋的画面却深深烙印在她的回忆中。只不过是不经意的瞥见了，就给她留下了这么深刻的烙印，可见这家法之严厉血腥。
有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忍了忍，终究没有开口。
三年婚姻，她……对得起他。
当初若不是说成婚对姜贺两家都有益，尤其对贺明川的未来大有帮助，她也不会委屈自己……飞蛾扑火一般冲进这本就不属于她的婚姻。
是以，贺明川若是想用这一招惹她心疼，让她开口求贺爷爷阻止这一切，那他真的是想多了。
小女人轻轻咬了咬下唇，如墨的眸子依旧沉静。
贺老夫人惊慌不已：“老头子，你来真的！？”
那祖孙俩一言不发，彼此都有了决定。
见没有回应，贺老夫人急了，狠狠瞪着姜眠：“你不说句话？你可真是明川的好太太！！自己男人要挨家法了，你倒是一点都不心疼！”
姜眠微微抬起下巴，声线轻软甜糯，带着一丝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但她掩饰得很好。
“如果是因为傅苒，那么他受家法，天经地义。”
傅苒一次次的挑衅，她铭记于心；
那一晚她得到离婚告知时的痛心，至今都无比清晰；
对贺明川的感情很复杂很浓烈，可再强烈，也会有褪色的一天，她再不忍再不舍，也绝不会求情。
“他是为了外面的女人求爷爷责罚，求我谅解，挨上一顿打，不是应该的吗？”她边说，便转脸看向贺老夫人，“他伤我在先，我还心疼他，这不是很离谱吗？”
这一刻，她隐忍多时的面具就快要撕破了。
贺明川闭上眼，嘴角扬起苦笑。
果然，这才是姜眠。
片刻后他撩起眼皮：“不用再说了，开始吧。”
话音刚落，旁边手持藤鞭的人得到贺爷爷的许可，那满是尖刺的鞭子扬起在空中，破空而响一阵浑厚的声响，啪的一下重重甩在男人的后背上，瞬间布料被刺穿扯破，一片鲜血染红了眼前。
姜眠强迫自己注视着这一切，心口一片火热，双手绞在一起，她的指尖几乎刺破自己的掌心……
一下一下，毫不停顿。
男人的后背早已不堪入目，满是鲜红。
贺老夫人的哭声响起。
姜眠闭上眼，想要将这些杂乱都摒除脑海。
可是，可是……她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