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别闹。”他不耐了。
“停车，我不想坐你的车，我自己打车回去。”她又重复了一遍，“贺明川，正好你妈也在，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我和你要离婚了，是你提的，为了你的白月光傅小姐。”
“拖拖拉拉都几天了，现在手续还没办完。”
她冷笑着斜眼看他，“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贺明川下颌绷紧了，浑身上下的怒气都快收不住。
姜眠靠他最近，也对他最了解，如何看不出他要发火了。
以往，她是怕的。
但现在，她知道怕也没用。
她闭了闭眼睛：“我愿意成全你和傅苒。”
“贺明川，以前我逼婚……是我不对，我为了一己私欲，为了保护我爸，破坏了你的幸福，我愿意以后慢慢弥补。”
“但请你，别为难我爸。”
“贺明川，离婚吧。”
她瓷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
从头到尾都是这样的神色。
好像说出离婚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很简单很轻松，不过短短几天，已经将那些过往全部推翻。
贺明川气得要死。
胸口都一阵阵闷得发疼。
贺母这会儿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她说的是真的？你又跟那个傅苒联系上了？！”
“阿姨。”
姜眠回头看着她，“贺明川已经长大了，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孩了，他有能力，将这么大一个贺氏集团发展得这么好，他当然可以和所爱的人在一起。我跟您生活三年，我很清楚您有多难伺候……从前我逼迫贺明川结婚，是我不对。”
“但是希望您能好好对傅苒，毕竟这关系到您儿子一辈子的幸福。”
言尽于此了吧。
她想。
她看着一脸愕然的贺母，幽幽收回视线。
她能做的，能为贺明川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既然相看两厌，为什么不停在这里？
她不想，也不能留下来给贺明川生孩子，原本就不幸福的婚姻里，不需要再添一个无辜的角色。
贺明川没说话。
他手腕紧绷，藏在袖子里的胳膊早就青筋暴起。
愤怒来得很快，但他也平息得更快。
到底是运筹帷幄，见惯了不知多少风雨的人物了，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失控的。
他找了个路口，停下车。
没有说话。
沉默比任何沟通都有用。
姜眠秒懂。
她解开安全带时，手还抖了一下，紧张的心情酝酿在心头，屏住呼吸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回头说句话，贺明川已经开着车飞驰离去。
姜眠目送着那辆车消失在街尾。
好吧，这样也好……
车里的气氛比刚刚更压抑。
贺母在自家儿子面前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但这一刻，她发现儿子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更不敢开口。
等车停在了别墅门口，贺母才小心翼翼地问：“你真跟那个傅苒和好了？那、那……小眠怎么办？你不是说要跟她生孩子的吗？”
贺明川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心很乱，太乱了。
落日余晖带着温热落在他身上，却捂不热他的心。
他没有动，依然坐在车里等着，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贺母早就被他赶回了家。
在这种烦躁无端的时候，他只想一个人待着。
拿出一盒雪茄点上，他的腕骨自然而然搭在车窗上，点点眸光如炬，一直看着别墅大门外的那条路。
深深吸一口，那混合着干冽的松木味透着淡淡的苦，恰到好处地迎合他眼下的心情。
吞云吐雾间，青烟缭绕，笼罩着男人那英挺的脸庞。
他，还在等。
他却不知道，姜眠沿着那条路找地铁站时，被另外一辆车拦了下来。
“沈先生？”姜眠很惊讶。
那辆车速度缓缓，直接贴着她身边擦过。
车窗里露出沈刻那张脸。
与贺明川的浓烈不一样，他更像是细致缠.绵的月光，带着独一份的儒雅清辉。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街区对姜眠来说挺陌生的。
不像是她平常会来的地方。
她微微窘促了一下，赶紧扯了扯嘴角：“随便逛逛……”
沈刻眯起眼眸：“沈在承跟你说了合约的事了吗？”
“嗯，嗯？！”她先应了一声，随后很惊讶地瞪大眼睛。
小女人的眼睛很漂亮，带着清透的亮，干净明澈，偏又因为那深深的黑色显得那样深郁沉邃，让人一眼着迷。
她很瘦。
比起几年前更瘦了。
一张巴掌脸雪白，透着不怎么健康的气色。
她身体不好，还病着。
越是这样，姜眠仿佛越是不愿服输，总是有股活力和倔强从她的举止、动作，甚至是眼神里跑出来。
沈刻：“上车吧，我送你，又或许我们可以聊一聊新工作的事情。”
姜眠大喜过望。
下一秒，她冷静下来：“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今天我没什么空，能不能明天去您公司聊呢？”
她已经连累了沈在承。
上一次贺明川对沈刻的迁怒还历历在目。
她不能那么自私，因为自己的事情还要连累那么多人。
对上姜眠的眼睛，沈刻心中暗暗叹息，却也不愿强迫：“好。但是这里没有地铁站和公交车，打车也很偏僻，我送你一程吧。”
一再拒绝别人的好意真的很没礼貌。
姜眠想了想，认真地说：“能请您送我去福州路公交站吗？”
晚间的车流开始汇聚，点点红灯亮起，点缀了这一整座城市的喧嚣繁华，越是归途越是忙碌，这一份繁忙中交织着人们对未来的期盼。
姜眠挥别了沈刻，坐上了公交车。
她觉得自己像这一场热闹中的一个过客。
没有梦想，没有未来，浑浑噩噩。
就连乘坐的公交都少见的没什么人。
再往下三站，就是她的目的地了。
下了车，她在街边买了两束看起来还算新鲜的花。
白色小雏菊。
是妈妈和哥哥最喜欢的花。
她抱着花束，一步步走向大门，大门的门顶上挂着几个大字——安息园。
独自坐在两座墓碑的中间，姜眠的目光左右看了看，用手指抵着自己的嘴角往上推，勉强做了个笑容。
“妈妈，哥哥，我来看你们了。”细嫩的声音微微打着颤，她笑着，却眼前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