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是贺母亲自开口，哪怕是由贺明川代替……
这也足够惊悚了，好吗？
要知道贺明川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哪有人有胆子叫他低头，简直闻所未闻！
刚刚沈在承跑得那么快，估计也是承受不住被道歉的压力吧。
贺明川顶着那张英俊又高冷的脸，气势迫人地跟人家说对不起，想想都觉得如锋芒再背，浑身寒毛直竖。
他给了台阶，姜眠不可能继续强硬。
看着那支笔好一会儿，她咬咬牙还是签字和解了。
出了治安所大门，贺明川的车就在眼前。
姜眠脚步顿了顿——她有些不想跟他共乘一辆。
但现在好像也没得选。
因为贺明川已经打开了副驾驶的大门。
她本想步子慢上一拍，让贺母先坐进去的。
谁料贺明川却冲着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对自己老妈说：“您坐后排，副驾驶给姜眠。”
小女人步子忍不住停住，这一刻很想逃。
副驾驶……呵，以前她与贺明川还有婚约在身的时候，也曾经争过副驾驶。
还是小女孩的姜眠总是对宣誓主权这种事情格外上心。
尤其是知道傅苒的存在后，她总是想表现出和他不一样的关系。
可是那一天，贺明川揉着她的头发说：“这位置不合适你，小眠。”
短短的一句话，击碎了她全部的迤逦幻想。
噢，不合适啊。
因为她不是他喜欢的人吧。
所以副驾驶这个特别的位置也应该留给傅苒才对。
结婚三年，她与贺明川出双入对的机会屈指可数，但只要共乘一辆车时，她都会很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副驾驶。
明明她才是贺太太。
明明她现在不用宣誓主权了……
这种烙印在骨子里的委屈和卑微，至今想来，都是一片唏嘘。
正想得出神，冷不丁头顶上方想起男人的催促声：“快点上车，你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姜眠陡然清醒，咬着下唇，三步并作两步窜进车里，稳稳地坐在副驾驶上。
很陌生又很熟悉的感觉。
她甚至还很熟练地系好了安全带。
贺明川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在胡思乱想，一定又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东西。
副驾驶的位置给了姜眠，贺母却不愿意坐在后头。
在贺母看来，副驾驶的位置就不止是宣誓主权了，更是家庭地位的象征。
贺明川漆黑如墨的眸子闪了闪：“要不，我坐后面，您来开车。”
没等自己老妈开口，他又说，“或者，您自己开车回去，我和姜眠等管家开车来接。”
贺母听不下去了：“你就非要跟她坐一起是吧？”
“我有话要跟她说。”
“坐在后排听不到她说话？”
“不方便。”
这对话，简直听得姜眠想当场离开。
太无语了。
贺母最终还是妥协了，她也想听听这两个人说些什么，勉为其难地坐进了后排。
贺明川的车技很不错，一路都开得很平稳。
姜眠连头都不敢回，一直盯着车窗外，心中默念着时间，只希望能快点再快一点回去。
她一点都不想与贺明川说话。
都快要离婚的两个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不明白。
“你想去电视台工作？”他终究没有放过她，开场就是这么直接的一个问题。
姜眠纤细的指尖握紧了，紧张和戒备让她的声线忍不住微微颤抖，但她很快就掩饰住：“嗯。”
“你大学的专业跟这个对口，也不错，面试的结果不理想？”
她不想回答了。
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演的还是装的，夺走了她的希望，还要专门当面问一遍，真是满满的恶趣味。
她垂下眼睑：“面试第一。”
“那怎么没留在里面，我听沈在承刚刚说的意思，是另外找合作方跟你签约，至于这么麻烦吗？还是之前太久没练了，所以被人刷下来了？”
贺明川和颜悦色。
他很想用这样的方式和姜眠好好聊聊。
不谈感情的话，工作也是个不错的话题。
他自以为已经很温和了，那语气软绵得仿佛在对一只落在花朵上的蝴蝶说话，生怕自己一个大喘气，就能把对方吓跑了。
坐在后面的贺母早就听得目瞪口呆。
这……真的是她儿子？
真的是那个对姜眠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的贺明川吗？
姜眠烦躁起来。
她从鼻息中浅浅地嗤了一声，转过脸斜着眼看他，浑身是刺：“我本来距离签约就差一步，人都去了办公室了，结果被人临时通知岗位没了，因为对方的后台比我的硬，我的名额被抢了，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贺少？”
贺明川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
真不明白，他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为什么她还要针锋相对？
一天不跟他吵架，不跟他对着来，这小女人就浑身不爽，是吗？
刚要开口，姜眠又说：“好好开车吧，我不想跟你在车里说这些。”
停顿两秒，她撂下一句，“反正说了也没用。”
贺明川：……
当然没用。
因为背后抢走她名额的人，很可能就是贺明川。
她能怎么说？
配合他演上这一出不知所谓的好戏，然后按照他想要的那样被他哄好了，再一次低头服软吗？
不，她不想这样。
车里的气氛诡异得很。
这一份凝重感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呼吸透着吃力。
突然，姜眠的手机响了。
是沈在承。
他发了一条消息给她。
消息很短，只有几个字，但足以让姜眠的意志土崩瓦解。
沈在承：顶替你的人叫傅苒。
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焰窜上来，它从心脏而过，顺着血液跟着呼吸，瞬间就游走在四肢百骸，几乎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愤怒，挡都挡不住。
傅苒，傅苒！！
竟然真的是贺明川！！
她都已经主动要离婚了，都那么配合签字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傅苒要她的老公，她给。
傅苒要她的位置，她让。
现在，这个女人连她的理想都要夺走，偏偏贺明川就是帮她的那只手。
对比之下，刚刚的对话就显得滑稽可笑。
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她算什么？
一个玩具，一个可笑的大笑话吗？
“停车！”她冷冷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