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楚韵，也被对方的大胆直白给惊了一下。
她不由得收起轻视，开始认真打量眼前这个女人。
姜眠很美，比她美。
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楚韵一直都很自信，觉得自己即便在容貌上比不过对方，但她展现出来的气质和整体绝对可以秒杀这个曾经的海城明珠。
昔日光辉再耀眼，那也是过去。
光是曾经二字，就充斥着不知多少惋惜与遗憾。
除了一声长叹，对方又能如何？
姜家不可能再崛起，而姜眠……也永远回不到那个让人仰望的位置上去。
她——只是被丈夫轻视，被家族抛弃的贺太太。
仅此而已。
可如今瞧着，好像事情与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姜眠很低调，一点都不想抢风头。
偏偏就是这一份淡然，让人刮目相看，也让楚韵有了一种失控的挫败感——她好像与自己调查的，与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
对视数秒后，姜眠又来了句：“你喜欢贺明川这件事，他本人应该知道吧。”
楚韵呼吸一紧，已经能从对方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看出了几分戏谑。
贺明川知晓她的喜欢，还无动于衷。
这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已经是一种礼貌的拒绝。
姜眠明白，她——也明白。
才不过草草两句话，她的节奏已经全盘皆乱，都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楚韵的脸色阴沉下来。
嘴角的弧度不变，笑得很假，她幽幽道：“看样子，你对贺先生身边的桃花一直都很清楚，你这个贺太太的位置不好坐啊。”
“还好，习惯了就行。”姜眠垂下眼睑，“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大小姐了，老公就是我唯一的依靠，明川再怎么胡来，也不可能把外头的女人带回家，这一点我相信他。”
这话深深激怒了楚韵。
“没想到你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连自己老公都看不住，还想这样自我安慰。姜眠，你真是堕落得可以。”
“我只是把你想说的说出来而已。”姜眠撩起眼皮，笑了，“就算我不说，你等会儿也要说的。我不喜欢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不如我自己来说，还能算得上自知之明。”
楚韵：……
这女人口中说着的都是自卑自怨。
可她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更像是一种嘲弄。
对楚韵的嘲弄。
“这茶不错。”她又莞尔，“闻着就香。谢谢楚小姐款待，作为礼尚往来，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贺明川外面有个心头好的白月光，她叫傅苒，是我老公的初恋。”
“说实话，你将我当成目标有点太早了，你不如先从这位傅小姐开始，先挤掉她，再来找我，这样成功率或许会高一点。”
清风柔缠，拂过凉亭内的两人。
楚韵原本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的，结果……不了了之。
最后姜眠离去时，她都没心情阻拦，阴沉着一张脸死死盯着对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们俩都没察觉到，不远处的一处曲折回廊里站着几人。
其中一高大清俊的身影格外眼熟。
他的脸庞被浓密的树荫遮挡，叫人看不清。
倒是那一双看似漫不经心的眸子始终紧紧盯着离去的姜眠，那里面藏着无法言说的情愫，浓烈隐忍又霸道缠炽。
直到身边的人开口：“贺先生，那边要开席了，我们还是快一点比较好。”
那男人才缓缓收回视线：“嗯。”
姜眠的步伐很快。
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顾伶俐所在的包厢。
“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到现在才来？你不要告诉我你几年不参加，连端谷里的地形都忘光了。”顾伶俐是个急脾气。
刚刚在门口被人为难，已经让她积攒了一肚子火气。
姜眠闻言笑道：“太久没来了，绕得有点晕。”
“不是吧你……真的忘了？”她无奈，“好吧好吧，以后多带你来几次，你一定能记住的。”
姜眠心道：还是不要的好……
没说上几句，很快那些千金就都到场了。
这里俨然是顾伶俐的主场，进来的每一个名媛都会亲热.地与她打招呼，当然这里面也有那天给姜眠打电话的人。
姜眠只扫了一眼，就带着轻柔的微笑坐在一旁。
她不是主角，也不是主办人。
站起来待客不合规矩。
只能这样坐着，才算不出错。
那些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一个个都变了眼神。
顾伶俐简单介绍：“别告诉我你们都忘了啊，这是姜小姐，现在是贺太太。”
姜眠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眼前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精。
当着顾伶俐的面，她们不可能流露出半点不满，除了礼貌的笑容，还有看似亲热的寒暄。
这一切在姜眠看来陌生又熟悉。
大约这种应对的教养早就深深刻在骨子里，不过两三句话，姜眠就找回了从前的感觉，从善如流地应对，叫人挑不出错的优雅从容。
原先给她打电话的是一位高小姐。
高小姐笑得有些言不由衷：“是我面子不够大，请不来贺太太，还是顾小姐厉害。”
顾伶俐：“也没有，主要是我最近正在与她合作，我用工作当借口把她骗出来的。”
众人：……
姜眠有些哭笑不得，看她的视线也变得亲切柔和许多。
又聊了一会儿，她找了个借口离开，远远躲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在无人问津的地方，才能感觉到踏实的安全。
这样的下午场沙龙很盛大，也是姜眠目前已经不习惯的盛大。
等了半天，不见温丝雪，她都有点想回去了。
见她很乖觉地躲开，那些名媛自然也松了口气。
那可是姜眠……
在她还是姜家千金时，只要有她在的社交场合，这些名媛是不可能抢到半点风头的。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姜眠吸引，甚至可以说，无论男女。
好不容易等她离开，这些人才有了重新出头的机会。
“你为什么非要把她也带来？”高小姐不解，眉间聚拢，满是不快。
“你不是也想请她？怎么，我把她请来你不乐意了？”顾伶俐斜眼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