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沉默片刻，还是主动为他倒咖啡。
浑厚浓郁的液体散发着顶级咖啡豆的香气，那是早晨现磨现煮的，只此一份。咖啡缓缓倒入他面前的杯中，温度，色调，香气无一不完美，这是姜眠之前研究过的。
为了讨好贺明川，她做了很多很多。
这咖啡，只是其中之一。
半块糖配厚重的温凉牛奶，再来两勺奶油，这就是贺明川的最爱的口味。
很难想象，这样一位疏离高冷宛如神邸一样的男人，居然会喜欢这样偏甜的少女口感。
姜眠不动声色，很快将调配好的咖啡送到他面前，紧接着又取了面包、鱼子酱等物，一样是跟从前那般弄好，动作熟练得就好像他们的婚姻，那样无趣平淡。
“行了吧？”
做完一切，她不耐地冒出三个字。
贺明川点点头，示意她坐下一起吃。
她的心情真的很差，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那一杯咖啡都泼在他脸上。
但是她不能！
闭了闭眼睛，她屏住呼吸，开始与贺明川一起共进早餐。
贺老爷子下楼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安静又温馨的画面，不明就里的老爷爷欣慰不已，笑眯眯地上前：“小眠啊，多吃一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这多吃一些，以后才好怀孕啊。”
姜眠差点被牛奶呛着，一张如玉般的小脸顿时涨红了。
贺爷爷这话让她不知如何接。
反倒是贺明川淡定得很：“她胃不好，吃太多反而不好消化，少吃多餐就行了。”
姜眠：……
他居然还知道她胃不好，真是奇了。
是她早上起猛了吧，怎么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能看见……
早餐结束，贺明川开车送她。
当着贺爷爷的面，姜眠不想与他吵架，很配合地坐进副驾驶。
一路无言，快到地方时姜眠才说：“我会争取早点结束今天的培训，下午的时候可以带我去见见我爸吗？”
只有提起姜汉东，她看他的眼神里才充满了急切热烈。
贺明川：“下午三点，过时不候。”
“好。”
她欢喜起来，声音里的每一个音节仿佛都在跳跃，“那就说好了，不见不散。”
车停稳了，姜眠欢欢喜喜地下了车，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大楼。
贺明川凝视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
他又一次打量着这栋大楼，口中呢喃着两个名字：“沈在承，沈刻……”
上午的培训告一段落，姜眠一回眸，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沈刻。
“沈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推荐的人到底努力得怎么样了。”沈刻温温一笑，“还适应吗？”
“还行，这强度我能接受。”
姜眠没有跟他说假话，当初为了拿到双学位，比这辛苦的时候都有，她还不是过来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还要多谢沈先生帮忙，给我介绍了这么好的工作。”
“下午有空吗？我有个邀约，要去台里参观，刚好也带你去看看。”
沈刻发出邀请。
姜眠迟疑片刻：“抱歉，我下午有别的安排。”
“很重要吗？这次机会很难得的。”
她咬着下唇，点点头：“很重要。”
再难得的机会也比不上见到爸爸。
自从父亲入狱之后，她已经三年多没见到他了，还记得那一年姜家土崩瓦解，大厦将倾，是父亲拼命让她保全自己。
她不是没有想过求贺明川。
只是结婚时闹得如此不堪，她又怎么开口求？
明面上的贺太太而已，她又不会真以为自己就是贺家的少奶奶了。
如今贺明川松口，她怎么可能不去？
沈刻看出了她的坚定，有些遗憾：“那好吧，真是太可惜了。”
姜眠一再表达感谢，送走了沈刻。
她知道，目前这个培训地点是沈刻无偿贡献的，因为向顾伶俐推荐了她，所以他与顾方的合作也能更进一步，这其中盘根错节的利益，姜眠一看就懂。
都是成年人了，哪有百分百不求回报的事情。
沈刻这样反而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脱离这个社会三年，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利用价值。
下午三点，他们准时碰面了。
姜眠蹦蹦跳跳坐上他的车，这样活泼的她真是久违了。
结婚之后，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她。
车速不快，畅快淋漓地行驶在路上，通往监狱的道路车很少，一路畅通。
他忍不住频频扫视过去。
只见身边的小女人双手交叠着摆在自己的包上，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可见她的激动。
那包……
贺明川眼神一暗。
已经是几年前的东西了，有些棱边都被磨破了，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姜眠该用的。
想到过去，他心头微微一紧，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车刚停稳，贺明川的手机响了。
是留在傅苒身边的阿姨打来的。
“不好了，先生，傅小姐病倒了，现在人已经送往医院急救！！您、您在哪儿呢？我现在这边要怎么办？”
贺明川浑身一紧。
姜眠自然也听到了这话。
她紧张地捏紧掌心，一双眸子透着看不清的黑，仿佛一个旋涡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埋葬。
张了张口，她的唇瓣都有些发干。
刚伸手想拽住他的胳膊，就听贺明川说：“哪个医院，情况怎么样？”
她刚刚伸出去的指尖又收回了。
贺明川：“好，我等会儿就到。”
电话挂断，没等他开口，姜眠就说：“傅小姐的事情比较重要，我已经到这里了，你只要把我送进去就行。”
说着，她勉强抬眼，冲着他挤出一个笑容，“你去吧，别让傅小姐久等。”
贺明川一阵无名之火窜了上来，冷笑连连：“你就这么巴不得让我去陪别的女人？”
姜眠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火气从哪儿来。
她都这么成全退让了，怎么他还不满意呢？
“我不让……你不也还是陪了吗？”她茫然地看着他。
夫妻对视数秒，她又来了句：“做人诚实一点不好吗，贺明川。”
贺明川：……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打开这女人的脑瓜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手机又响了。
他低头一看，脸色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