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凌宁此话,段启坤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凌大人,此话可有凭证?”
“方才在场参与会议的将领,皆是与我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弟兄。”
“他们怎会背叛我,将军情泄露给北狄?”
凌宁淡笑道,“大限来时,人心难测,他们虽然效命于段总督多年,但现如今大军压境,谁又能保证他们仍矢志不渝?”
“如果段总督不相信,回头下官只需要略施小计,设下一个局,便可以让这个奸细自行暴露身份。”
“不过今日,我们还是应该先聊对抗北狄军的方略,段总督以为呢?”
段启坤默然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正色道,“凌大人请讲,此次你对抗北狄,究竟有何良策?”
凌宁眯着眼睛,沉声道,“下官刚刚说,建议段总督加修工事,多造强弓硬弩,其实并不完全是废话。”
“只不过,段总督在将工事修缮完毕之后,必须在北狄大军入侵前至少三天,将北凉关的大部分将士撤去,只留小股部队防御。”
“什么?”
听闻此话,段启坤顿时脸色复杂,不解道,“凌宁,为何要如此?”
“北凉关是整个北凉唯一的天险,若是让北狄军踏过北凉关,往后便是一马平川。”
“死死据守住北凉关这个天险,是我们唯一取胜的可能性。”
“如果失去了北凉关,我军又如何能抵御住势如破竹的北狄铁骑?”
凌宁淡笑道,“段总督,不仅你知道北凉关是大玄边关重要的天险,北狄人一定也知道。”
“他们此次既然出动了十万大军,必然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难道会不带大量的投石车和攻城器械?”
“如果段总督将大量精锐部队都布置在北凉关设防,一旦北凉关陷落,这两万精锐便只能背水一战,以身殉国。”
“而我们的兵力本就比敌军要少一半之多,若是再失去了两万精锐部队,接下来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段启坤神情复杂,沉声道:“凌大人此话,倒是也有些道理。”
“但是……如果不据守北凉关,我们又该如何抵御北狄的入侵呢?”
凌宁微微一笑,不紧不慢拿起一旁桌上的简略布防图,铺在段启坤面前。
“很简单。”
“我等可以将北凉关作为诱饵,让敌军误以为我们安排了重兵,消耗掉他们大量的攻城资源。”
“而将北凉关后的八十里黄沙丘,作为真正的作战,将大军分散布置于此,排布成网状的据点。”
“待敌军攻破北凉关,志得意满通过黄沙丘之际,以伏击、诱击、侧击、尾击等方式进行阻攻。”
“大军以游击战方式且战且退,避免正面冲突,分段消耗敌军的兵力与士气。”
“而真正一决胜负的战场,就设在北凉边境的嵩阳府外,提前安排重兵埋伏。”
“经过漫长的游击阻截后,将敌军拖到决战地区,再狠狠的将其围歼!”
凌宁这闻所未闻、匪夷所思的战略,让段启坤听得完全愣住。
他身为将门之后,自幼饱读兵书,也熟悉自己父亲和爷爷打出的各种经典战例。
但是,凌宁此时提出的战略,却让他感觉颠覆了认知。
放弃敌我双方都公认是最难啃的北凉关,与北狄军进行且战且退的拉锯战。
这种方法,虽然乍一听有些舍本逐末,但仔细想想,确实比起派精锐守城,抵御北狄十万大军,胜算和容错率都要高得多。
段启坤沉默许久,开口问道,“凌宁,你提出这个战略,是从何处学来?”
“无师自通,自悟而出。”
凌宁淡笑道,“这个战术,名为天炉战法。”
“若是段总督依我之计,必定可以将嵩阳府打造成一个大熔炉,将北狄十万大军,尽数焚为灰烬。”
段启坤沉声道,“你的这个战略,自然是极为稳妥。”
“但是,只有一点问题。”
“北狄军的战骑,实力远远强于我们北凉军。”
“八十里黄沙坡虽地形陡峭,但却无险可守,也没有树林可供藏身。”
“万一北狄军直接大举冲杀,我们的部队如何能做到及时撤退,周旋游击?”
凌宁忍不住咧嘴一笑,“段总督不愧为当世名将,一眼便看出了要害所在。”
“不错,这个问题,下官自然也想到了。”
“请段总督放心,在决战正式开始之前,下官一定可以废掉北狄军的主力战马,让他们大半的骑兵不得不徒步作战。”
“什么?!”
听闻此话,段启坤彻底被震惊了。
他在北凉坐镇多年,对北狄人没有比他更了解。
段启坤明白,北狄军之所以战斗力强悍,是因为他们的漠北战马矫健壮硕,即便披上上百斤的战甲,仍然能驰骋纵横。
而他们北凉军的战马,则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正因如此,北狄的重甲骑兵,一旦冲锋起来便势不可挡。
仅凭几百人的小股部队,便可以冲散他们数千部队。
如果双方都不靠战马,比拼步战,他们训练有素的北凉军,未必不是北狄鞑子的对手。
北狄人也很明白,他们所赖以生存的命脉便是战马。
所以,北狄对战马保护得密不透风,负责饲养马匹的马倌,地位甚至比将军还要高上几分。
所说此时凌宁说,他可以废掉北狄军的主力战马,在段启坤听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然而,见凌宁脸上满是自信之色,根本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段启坤沉默片刻,脸色复杂道,“如果真的能废掉北狄军的战马,那你所提出的天炉战法,确实大有可为。”
“但是,凌宁,你当真有办法,能废掉北狄军的战马?”
“此事关乎整个北凉的命运和安危,可断断容不得儿戏啊。”
“段总督,下官可以立下军令状。”
凌宁淡笑道,“开战之前,北狄军定然会爆发一场时疫。”
“届时会有至少一半的战马会倒下,在让北狄军在阵前闹出大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