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明姝竟主动开口发问,严子勋顿时心中一喜,忙不迭说道,“回陛下,臣确实物色到一位忠义贤良,可堪此大任,正欲向陛下保举。”
“此人名为赵国宝,身居北关巡抚之职,在任上兢兢业业,勤勉治军,令北狄多年来不敢来犯。”
“臣愿保举此人担任兵部左侍郎之职,定可不辱使命,为陛下分忧!”
“哦?”
李明姝面露兴味,“此人,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来啊,传北关巡抚赵国宝上殿来,朕要亲自问一问他兵略见解。”
门口的小太监,立刻高声呼喊:“传北关巡抚赵国宝上殿!”
严子勋和王铮文相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妥了。
然而,随着宫道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严子勋和王铮文转头一看,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从外面走进来的,赫然是个身段佝偻、满脸皱褶的老头子。
老头不知多大年纪,头发和胡须完全花白,瘦得皮包骨头,连官袍都撑不住起来,看着颇为滑稽。
此时此刻,老头走在宫道上,手里竟然还拄着一根拐杖。
哪怕有拐杖支撑,走起路来也是颤颤巍巍,仿佛随时要摔倒。
群臣瞬间一片死寂,气氛比刚刚凌宁举荐吕振邦时还要尴尬。
世族派的官员们,此时一个个都神情复杂,不明白严子勋怎么会举荐这么个人。
而世族派外的其他官员,此时都满脸憋笑,等着看严子勋的笑话。
看着这个看着比自己皇爷爷岁数还大的老头子,李明姝都不由目瞪口呆,感觉被颠覆了认知。
在她震惊的目光下,老头终于艰难地挪到他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拜……拜见陛下!”
一口浓郁的北凉口音,直接把几名官员逗得险些破功笑出声。
李明姝嘴角一抽搐,问道,“你就是……赵国宝?”
“回陛下,臣的舅舅是李二狗,臣才是赵国宝!”
听了老头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更多的官员忍不住乐出声来。
李明姝直接气极反笑,看来这老爷子不仅腿脚不好,耳朵还背。
她缓缓转过头,伸出手指指着面前的严子勋。
这些门阀世族,平日里收受银两,操控官吏升迁,李明姝都忍了。
没想到今日,竟然搬来这么一位黄土埋到眉毛的老棺材瓤子,给她当兵部左侍郎。
这简直已经不是蔑视她了。
而是直接将她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严子勋意识到自己办砸了事,战战兢兢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粗喘。
李明姝再次转身看向赵国宝,强压怒意问道,“你多大?”
“挨打?臣无罪,不当挨打啊!”
赵国宝满脸惶恐,忙不迭颤颤巍巍磕头,“陛下开恩,陛下开恩!”
李明姝再次被气笑了,拳头紧握,咔咔作响。
若不是怕一棍子把这老东西给打死,她真恨不得赏这老头三十廷杖解解气。
面对这么一位话都听不见的老头子,李明姝根本无可奈何。
强压怒意吐出口浊气,咬牙切齿道,“严爱卿,这就是你,为朕保举的忠义贤良?”
严子勋脸色惨白,急忙惶恐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赵国宝身边。
“陛下……”
不等严子勋开口,赵国宝便乐呵呵拱手抱拳道,“陛下,不嫌凉,不嫌凉!”
“禀陛下,严大人年轻,衣裳穿得少。”
“老臣一向十分注重保暖,不嫌凉,不嫌凉!”
严子勋脸色铁青,狠狠瞪着赵国宝,恨不得用眼神将这老东西掐死。
然而,赵国宝连话都听不清,又如何能看得懂他闭嘴的眼神示意。
李明姝直接给整无语了,一时竟有些不知拿这老太爷怎么办。
她纠结了老半天,只得无奈摆了摆手。
“好好好,朕念在你年老糊涂,便不治你的罪了。”
“革职还乡,革职还乡。”
赵国宝瞬间两眼放光,“封……封为侍郎?”
“多谢陛下,老臣多谢陛下!”
“但不知陛下,要封老臣为哪部侍郎?”
李明姝都快要气疯了,咬牙切齿道,“快,把他……”
“轰出去!”
“工部去?”
赵国宝怔了怔,忙不迭叩首作揖,“禀陛下,老臣出身商贾士家,不善营造。”
“若是调臣往吏部去,管理官员升迁调动,倒还擅长!”
听到这,满堂群臣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包括世族派的官员们,此时也都顾不上王铮文的颜面,被逗得忍俊不禁。
这老头子看着糊涂,实则一点不糊涂。
还知道工部油水少,想到油水多的吏部去。
这哪里是什么国宝?
分明就是个活宝啊!
看着哄堂大笑的群臣,李明姝脸变得比炭还黑。
当即直接一拂衣袖,转身便走,连退朝都懒得说。
待李明姝离开后,众臣更加肆无忌惮的大笑,笑声都快把房盖给掀翻。
“哈哈哈哈,严大人,这就是你保举的大贤臣?”
“太有意思了,我当了一辈子的官,头一次碰上这么好玩的事!”
见群臣喜气洋洋,赵国宝还以为大伙是在庆祝他上任吏部,还满脸堆笑向众人作揖还礼。
这滑稽的行为,使这场荒唐的喜剧再次得到升华,许多人都笑出了眼泪。
在群臣的哄笑声中,王铮文气得咬牙切齿,背着手愤然离开。
严子勋见状,也只得满脸窘迫,低着头跟了上去。
走出金銮殿,王铮文直接发飙,“你这家伙,是不是缺银子缺疯了?!”
“陛下刚刚才说,刑部暮气沉沉,需要倾注进新鲜血液。”
“你竟然还将那么一个都快入土的老东西,保举为刑部侍郎。”
“老夫的脸面,都被你这蠢货丢尽了!”
面对王铮文狗血淋头的大骂,严子勋也是欲哭无泪,满脸冤屈。
他先前和赵国宝只有书信往来,这几次给他送银子,也是派手下往来。
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赵国宝。
王铮文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不惜豪掷万金,也要给自己换取仕途的“有志青年”,竟然是个比他爹还老十几岁的老棺材瓤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