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宁佯作讶异，饶有兴味道，“看来谭总督，果然知道不少细情。”
“那敢问谭总督，李廷华平日里挥霍养兵的银子，又是从何处而来？”
谭立峰默然片刻，不紧不慢挥了挥手。
屋中的侍女、下人，包括他的弟弟谭立海，都立刻退下，将门关上，只剩下他们两人在府堂内。
“凌大人，本督手中虽然还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但是通过这些年来捕风捉影的消息，基本已经可以断定。”
谭立峰正色道，“秦王李廷华，与大将军李进勇合谋，私下里几乎联合陕甘之地所有官吏，一起从事着见不得人的生意。”
“他们二人仰仗着权势滔天，沆瀣一气，无人敢揭露他们的所作所为。”
“纵然本督是一方总督，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多年来也只好隐忍不发。”
“现如今凌大人到来，便是这些人的恶行终结之日！”
谭立峰拱手抱拳，朗声道，“谭某知道，凌大人乃是陛下的心腹，深得陛下恩宠信任，既不惧秦王的权势，更不惧李进勇的银威！”
“此外，凌大人乃是锦衣卫顾问，如若天庭雷公，慧眼如炬，执法如火，从不轻易姑息这些贪赃枉法之事宜。”
“今日谭某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实相告，便是愿意将这条身家性命都交给凌大人，竭尽全力辅佐凌大人，肃清陕甘之地的歪风邪气！”
谭立峰说完后，凌宁缄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随即指着谭立峰，厉声喝道，“谭立峰，你好大的胆子！”
“秦王殿下乃是皇亲贵胄，你胆敢如此诬陷他的清白，该当何罪？！”
“待本官将此事告知秦王殿下，必教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凌宁态度的突然转变，谭立峰微微怔了怔，脸色倏然变得无比复杂。
当即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沉声道，“凌大人，谭某今日说出这些，不是为了争夺名利虚荣。”
“而只是不忍心看着大玄的利益被蛀虫瓜分，更不忍看着陕甘之地的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刚刚这些话，谭某已经心中憋了多年，实在忍无可忍。”
“就算凌大人要将本督抓起来，交给秦王殿下处置，本督也绝不后悔！”
凌宁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欣赏的笑意。
“好！”
随即凌宁信手一挥，将谭立峰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身上的尘土。
“谭总督，真是位难得的好官啊！”
“身为陕甘之地的重臣，不与秦王同流合污，反而为了揭露秦王多年来见不得人的勾当，竟然不惜以身犯险。”
“大玄能有你这样的好官，真乃朝廷之大幸也！”
面对凌宁态度的再次转变，谭立峰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他一时有些看不懂这扑朔迷 离的局势，不懂面前这个凌宁，究竟是陛下的人，还是秦王的人。
“怎么，谭总督，难道得到本官的褒赞你不开心？”
凌宁饶有兴味道，“还是说经过方才的试探，你已经不相信本官了？”
谭立峰脸色复杂，弱弱道，“我……我自然不敢质疑凌大人……”
“谭总督，还请你理解一下。”
凌宁淡笑道，“本官初来陕甘之地，人生地不熟，面对秦王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势力，不得不谨慎行事，断不可冒险。”
“既然谭总督方才已经表明立场，那本官便也向你表明一下，此行前来陕甘之地的态度。”
说着，凌宁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三部卷轴，放在谭立峰面前。
谭立峰面露狐疑，小心翼翼拿起其中一部。
然而他打开后，仅仅看了一遍，便瞬间面露惊骇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
谭立峰满脸震惊，又忙不迭分别拿起第二部，和第三部卷轴。
看完上面的内容后，谭立峰整个人都被惊呆了，心中掀起一阵轩然大 波。
“我的天……”
“这个秦王……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这三部卷轴内，记录的正是秦王李廷华，与李进勇相互勾结，沆瀣一气，从西域之地走私倒卖茶马的证据。
而其中最后一部卷轴，更是直接将最近一次交易往来的账目记录得清清楚楚。
谭立峰知道李廷华有钱，而且一直在暗地里做着这些不正当的生意。
但他没有想到，李廷华竟然如此大胆，如此有钱。
仅仅一趟走私茶马，便有上千万两银子的利润，并有一半可以直接进入李廷华的口袋里。
这简直已经顶得上，他们咸阳城百姓一年的赋税。
而且这种生意，李廷华和李进勇二人已经做了多年，最频繁的时候，一个月便可以派人走三趟货。
谭立峰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李廷华能如此富可敌国，将陕甘各城发展强盛的同时，还能让自己的三十万亲兵，都配备最精良的装备。
谭立峰怔了半晌，才僵硬地看向凌宁，骇然道，“凌大人，你所收集到的这些证据，都是真的吗？”
凌宁饶有兴味反问道，“怎么，难道我特意来一趟咸阳城，就为了拿这些假证据来忽悠你？”
“不不，下官断不敢怀疑凌大人……”
谭立峰明显是有些被吓傻了，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只是……如果这些证据全都属实，李廷华和李进勇二人，简直堪称窃国大盗。”
“即便李廷华是尊贵的秦王，李进勇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陛下也定会抓他们问斩！”
“对了，凌大人，这些触目惊心的劣迹，陛下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
凌宁摇了摇头，淡淡道，“这是本官暗中密令锦衣卫调查的，陛下尚不知晓。”
谭立峰面露不解，“凌大人为何不将这些事，全都禀明陛下？”
凌宁叹了口气，无奈解释道：“因为秦王乃是陛下的皇亲兄长，且手握三十万重兵，割据陕甘之地多年，根深蒂固，势力滔天。”
“而我们的陛下，又有些年轻气盛，不知藏匿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