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欢眼角眉梢都是冷清的嘲讽,懒懒凉凉道,“凭什么呢?”
兰夫人看着这个样子的兰欢恨得牙痒,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是她多高贵一样。
她呸!
“凭什么?你把兰氏糟践成现在这样子你还问我凭什么?!”
兰欢歪着脑袋,手指摸着自己的耳朵,语调愈发懒散了:
“协议你已经签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如果兰氏倒闭我承担所有债务,我爱怎么糟践怎么糟践,跟您有关系吗?”
淡淡的猖狂远比尖锐的嚣张更让人生气。
兰夫人素来高贵典雅的一张脸如今狰狞扭曲,指着兰欢的鼻子尖利着嗓音怒骂:
“贱人!你是不是成心想毁了兰氏?傍上迟亦你就有恃无恐了是吧?我兰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贱种?!”
兰夫人从来不叫兰欢的名字,张口闭口就是贱人。
兰欢嘴角的弧度淡了下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比兰夫人要高,不说气势,光在身形上就是一股子无形的压迫。
“我不要脸怎么了?你现在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难道不是我不要脸换来的?拿了我的好处还想收回我的股份?是您太天真还是说我兰欢看起来是个舍己为人的大善人?”
连着四个问句,不似兰夫人的气势汹汹,但却更加咄咄逼人。
兰夫人被怼得说不出话,噎了半晌后尖声反问:
“所以你承认了是吧?你一直都记恨当年的事情,你一直蛰伏在兰家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你爸养你这么多年都碰不得你,我看你跟迟亦手牵手倒是亲密得很!”
越想兰夫人越觉得不对劲,越看兰欢越觉得她别有用心。
“那天你突然发疯也是装的吧?你跑哪儿不好跑楼梯口去,你爸摔下楼是不是也是你算计的?”
说到这儿,兰夫人愈发觉得有道理,忐忑惊惶了那么些天的情绪终于找到落脚点安放,于是越发口不择言。
“你怎么能这么狼心狗肺?啊?!呵,也是,毕竟骨子里流着那个人的血,你能是个什么好东西?我恨就恨这么多年没能找到机会弄死你!”
大概是顾忌着迟亦还在兰家,兰夫人说得很隐晦,不过意思她和兰欢都懂。
兰欢倏地抬眸,隔着茶色的眼镜,眼中渗出的是让兰夫人都心颤的狠厉。
“报仇?”她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半晌后蓦地轻笑出声,只是笑意蒙上一层让人摸不透的晦暗,“原来您这些年这么忌讳我,是因为这个……”
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人面兽心……这些话兰欢从小听到大,她以为兰夫人只是在骂她过于安之若素地享受现在的荣华富贵,不念旧情地让人心寒。
却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啊。
“流着那个人的血所以就要给他报仇?原来在妈眼里,我兰欢这么有情有义啊。”
兰欢抬了抬下颚,那份模糊的笑意被染上了几分更为刺眼的冷蔑。
“那您就更不用担心了,我既然这么良善,怎么会对兰氏不利呢?”
兰欢转身,看样子是已经没有心情谈下去了。
兰夫人拦在兰欢面前,“站住!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您既然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理解,我什么意思重要吗?”
兰夫人气极,“你不要给我打马虎眼!我问你到底想对兰氏做什么!”
“我也说过了,现在我才是兰氏的掌权人,怎么处理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兰欢的俏丽的脸上透着股决然之气,称呼更是从“您”变成了“你”,已经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客气。
兰夫人怒极再度抬手,兰欢掀着眼皮冷眼睨她,“你动我一下试试。”
想到先前迟亦的话,那只手就那么僵在半空。
脑子里翻腾的怒意险些将她淹没,她花了许久才再度冷静下来。
“我今天要你来不是要跟你说这些的,兰欢,把你手里的股份交出来,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她的语气颇为傲慢,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是施舍。
兰欢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可思议地问她:
“一笔勾销?您是说以后会拿我当亲女儿看吗?”
兰夫人深吸一口气,“是。”
兰欢笑了,她本就生的好看,这一笑就像是突然绚烂的烟花,衬得冷清的客厅愈发萧索晦暗。
当然了,她的语气里也着实没有多少笑意。
“哦,你看我信吗?”
“你!”
兰欢嘴角的弧度未变,只是那笑也不是刚才的笑了,添了几分幽远深长的嘲意。
“就算我信,您觉得……您的母爱值几个钱?值得我付出一个兰氏?”
“贱人!你……”
“方才还想当我妈,这会儿又贱人贱人地叫……”兰欢的表情变得玩味,但下一秒便被刺骨的凉意取代,“你以为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能高贵到哪里去?”
不管迟亦是为什么要她,但不可否认,迟亦要的就是她,并且只有她,他肯帮兰家,也不过是看在兰欢的面子上顺带。
兰欢也是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么理直气壮的。
兰夫人脸色青白变换,兰欢已经绕过她转身上楼。
“兰氏要怎么走我比你清楚,老实点儿,别坏我的事。相处这么多年你也应该知道我脾气不太好,我能保你衣食无忧,也能让你一无所有。”
如果说兰欢对于兰夫人还曾有过那么一丁点儿的歉疚和奢望,那在兰正那件事情发生后,那点儿微薄的情感也早就被她磨光了。
她从来就不应该对徐明华心软,如果那天她不心软地想去书房劝和老老实实关上门睡觉,说不定什么也不会发生。
“哦对了,如果您觉得我爸摔下楼梯都是我设计的,那以后你也不用去医院照顾我爸了,毕竟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是么?”
“贱……”
兰夫人张口要骂,却被兰欢扫过来的冷眼给生生堵在了嗓子眼。
“我说过了,不要惹我,有胆子你就继续骂,就看这个代价你承不承担得起。”
兰夫人垂在身侧的拳头不断收紧,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兰欢轻嗤一声走上楼梯。
兰欢自始至终没有回头,所以也错过了兰夫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阴冷。
……
本来也不指望回来能从兰夫人嘴里听到什么好话,但兰欢本就不怎么明朗的心情还是愈发糟糕了。
为着这份烦躁,以至于她推开自己卧室门的时候相当地利落。
然后就看到了迟亦手里正拿着一个东西把玩。
兰欢的眼眸陡然瞪大,厉声喝止:
“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