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少清挑了一下眉,也不知道这两人在唱哪出,但他当然选择听迟亦的,所以站着没动。
兰欢也不可能伸手去推他,她恼怒地跺了一下脚,“迟亦!”
“欢欢,听话,等我稍微好一点我会去找你。”
兰欢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下一秒她解了自己鞭子看着薄少清:
“薄大公子不让的话,我就动手了。”
薄少清:“……”
他做错了什么?
“欢欢!”
迟亦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带了几分怒气。
这大概是兰欢认识迟亦这么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他动怒。
兰欢的视线绕过薄少清和病床上的男人对视。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想清楚,如果你不让我进去,我这一鞭子下去,我猜薄大公子是绝对不会帮我了。”
薄少清有点无语。
这威胁人的方法也是清奇。
是他不懂这个世界了吗?这年头被帮的还是大爷?
迟亦大概也是真的拿兰欢这倔脾气没办法,语气软了下来,“欢欢,别任性,我是为你好。”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迟亦,我有分寸。”
气氛僵滞了能有半分钟,终于还是迟亦妥协。
“少清,让她进来。”
薄少清将手揣进裤兜,懒洋洋地靠向一边的门板把路让开:
“兰大小姐,请。”
兰欢迈步进去。
医院厚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其实已经把血腥味盖过了,只是兰欢的鼻子在这方面敏锐得不行,所以还是能嗅到一星半点。
小脸微微发白,胃里翻江倒海,但被她强行忍住了。
走到迟亦跟前站定,她摘了眼镜,漂亮的鹿眸凝视他半晌才抿唇道,“对不起。”
迟亦好笑,“你跟我道歉做什么?”
兰欢别过头,声音闷闷的,“我好像总是给你添麻烦。”
迟亦抬眸,盯了她半晌,突然朝兰欢伸了手。
兰欢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犹豫了半秒,还是将自己的左手搭了上去。
女人的手在男人大掌的衬托下越发娇小,她仍然戴着手套,白得晃眼。
迟亦握住,坐起身,在那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他说:
“欢欢,我是你男朋友,你不需要那么客气。”
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掌心的小手在那一瞬间紧张地蜷了蜷,但远没有上一次的激烈。
迟亦眼底掠过悠长的笑。
这么看来,他这一次受伤,并不是毫无价值。
要说兰欢没有触动是假的。
尤其当她在门外听到他和薄少清的对话,那么全心全意地付出。
兰欢有的时候是真的觉得,她不配。
“迟亦,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可我爱欢欢,就想对欢欢好,怎么办呢?”
薄少清:“……”
他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救命啊,迟亦这个死变态说起爱字来简直深情款款得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他猜一般女人根本招架不住。
兰欢没有回头,以至于没能看到薄少清的满脸同情。
她只是一颗心不听使唤地悸动。
这个时候的兰欢还并不懂得,能被轻易吐露的爱意,从来都是没有分量的。
“我说,撒狗粮看看场合,这儿还有个人呢?”
薄少清真的是毁气氛高手。
迟亦不悦地瞥他,“是我让你当单身狗的?”
薄少清一下冷了脸,“你现在是有女人就了不起了是吧?”
“不想我嘚瑟那你也去找个女人啊,你找得到?”
薄少清那一瞬间的脸色阴冷得简直骇人,连兰欢都被吓住了,她甚至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冲上来揍迟亦了。
但事实上他没有。
他只是冷笑一声,“我是没你能耐,不打扰你们断手夫妇卿卿我我,再见。”
走的时候房门被他随手一带,发出震天响。
断手夫妇……
兰欢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又看了看迟亦绑着绷带的右手臂:“……”
不过兰欢倒还是第一次见薄少清发脾气。
接触的几次,她只觉得薄少清这人邪气又痞气,叫人捉摸不透。
但人很好说话,左右逢源,跟谁都聊得来,不会冷场。
他没有迟亦的温柔如水,但也着实不像个会跟人红脸的人。
“薄大公子的心上人怎么了吗?”
她琢磨了一下薄少清跟迟亦的对话,小心地问迟亦。
迟亦淡淡地笑,兰欢也看不出那个笑容是什么含义,只听他道,“他没有心上人。”
一个只存在于他记忆里,没有任何痕迹的女人,算什么心上人?
兰欢皱了皱鼻子,一脸的不相信。
“没有心上人他刚刚发什么火?”
“欢欢。”迟亦突然抬眸认真地看着她。
“嗯?”
怎么了吗?
“你记住,不能跟他提这方面的事情,他的手上有一枚四叶草的戒指,也不要问。”
这么讳莫如深?
见迟亦半点没有跟她开玩笑的意思,兰欢只能压下自己的好奇心。
“好。”
迟亦这才缓了脸色,见兰欢一直蹙着眉像是有些难受的样子,他无奈出声:
“既然难受又何必委屈自己?”
“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如果连照顾你都不能,那我岂不是很没有良心?”
迟亦挑眉,“兰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兰欢跺脚瞪他,“我想善良就善良,不可以吗?”
分明就在意他,偏大小姐嘴硬不肯承认。
迟亦闷笑着点头表示可以。
兰欢更恼了。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但兰欢知道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否则场面会失控。
“是你打晕我的?”
她后脖颈还在疼,当时那场面,有机会动她的,也就迟亦了。
谈及这个话题,迟亦也敛了笑意。
“是。”
“为什么?”
“我也想问欢欢,那个时候你摘掉自己的眼镜,是想做什么?”迟亦定定地看着她。
好在他下手快,没能让兰欢彻底摘掉眼镜,否则他还要再一次给兰欢催眠。
催眠不能多用,精神容易出问题。
兰欢怔住。
迟亦不问她甚至都没有去深思这个问题。
她当时摘掉眼镜,是想做什么呢?
她脚边有匕首,匕首上还有血。
她分明见不得红色,当时为什么会想要去摘眼镜?
此刻回忆起来,兰欢都觉得当时的那个自己陌生得可怕。
她后退一步,嘴唇微抖。
“我、我不知道……”
“欢欢……”
“迟亦!”兰欢提高了音量,“不要问了,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
迟亦望着她,明显有质疑。
事实上迟亦心里升起这个疑问的同时,兰欢也在心里反问自己。
她真的不知道吗?
不,她知道的。
她当时不管不顾,抛去所有的恐惧,不过是想拿起那把匕首,她要李远山付出代价。
如果迟亦不打晕她,她大概能把李远山扎出很多的血窟窿。
她骨子里阴狠又残忍,她知道的。
她什么都知道。
可她怎么能说出来呢?
兰欢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心情许久都不能平复,终究还是转了身。
“你说得对,我不该来,你好好休息。”
很奇怪,不让兰欢来的是他,可她既然来了,他又不想她走了。
“欢欢,”他开口叫住她,“兰氏股票快停盘了,一旦停盘,交易所那边会强行宣布兰氏破产……”
他看着她的僵住的背影,一字一顿总结:
“你需要我。”